第344章 別來無恙
沈靜萱來的時候，席慕寒已經走了，沈家的家長裏短單是聽聽就夠了，他沒有現場觀賞的興趣。
沈靜萱來的時候明顯是拒絕的，現在被綁了手腳，用黑布條封了口，幾經轉折才安穩的放到了沈悠然麵前。沈悠然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望著她動彈不得的樣子，打了招呼。
“別來無恙啊，妹妹。”
沈靜萱這會子也不知道是瘋還是沒瘋，一張臉上隻剩下睜大驚恐亂轉的眼睛露出來，恐懼的望著坐在沙發上陰晴不定的沈悠然。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真瘋還是裝的，本來想用沈離的死將你炸出來，可惜我實在是低估了你們母女的狠心程度，真有你的啊。”
提及沈離，沈靜萱呼吸明顯急促起來，沈悠然漠然的望著她，沒有放過她眼睛中的任何一絲情緒。
沈靜萱的瞳孔放大了一倍，盯著沈悠然的眼神雖有激動，多半卻是沉寂，輕輕掀開上麵的麵紗，下麵就是瞬可燎原的洶湧而至的恨意。
看來現在還是清醒的。
時隔多日，明是該大仇得報的欣喜，可為什麼看到沈靜萱眼中的驚怒懼交加的複雜神色，沈悠然還是有說不出的快感，那快感無聲無息，須臾之間便席卷覆蓋了沈悠然周身的冷靜。
或許是這點快意太過明顯，王翠九本是一直冷眼相待，在這個過程中忍不住多看了沈悠然兩眼，心中不合時宜的念道，果然愛最是能改變一個人啊，這平日裏氣質窈窕麵對唐熠城溫聲細語的沈悠然，怎麼離開了男人就變得這麼......不是個東西？
張口就不說人話，本來沈靜萱就瘋瘋癲癲的，還這般刺激她。
七年恨意入髓的根深蒂固，豈是那麼容易說放下就放下的，沈離死了又如何，沈家覆滅又如何，母親終究是活不過來了，報應不爽的前提上，怎麼就沒有以命易命這一說？
沈離確實死的便宜，沈悠然還沒有讓她親口公布自己的罪行，還沒有聽到她的懺悔，還沒有親手將折磨加注在她身上，她就這樣死了。
憑什麼？
不過好在沈靜萱還沒有瘋的徹底，沈悠然望著她的臉，像是看見了另一種大仇得報的希望。
她將布條從她臉上撕下來，給她說話的機會。
“你算計到現在，自以為步步為營，又得到了什麼？最後連你母親的骨灰都守不住！十年前你守不住你母親，十年後你依舊守不住她......”沈靜萱開口就有一種氣若遊絲的感覺，好像提著一口氣馬上要斃命似的：“......你想沈家完蛋，還不是自損八千，可憐的是你才對啊...嗬嗬嗬.....咳咳咳......”
王翠九上前一步抓住了沈靜萱的手臂，翻開袖子一看，裏麵的針孔帶著淤青斑駁大小不一的顯露出來。沈靜萱無故猛地咳嗽起來，掙脫的動作無力，任她拽著，咳得動靜越來越大，讓人心生發毛，像是下一秒就會休克背氣。
這是......
沈悠然明白過來什麼，臉色劇變，謔地起身，抬腳就踹向了沈靜萱的肩膀，這一腳沒有收力，直接將人踹翻在地——
“沈靜萱，你怎麼敢？！”
“悠然！”
王翠九沒想到沈悠然這樣失常，抬手攔了下。
沈悠然這一腳沒有收力，沈靜萱還沒有鬆綁，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邊咳邊笑，末了紅著眼睛望著沈悠然，眼角咳出的淚掉在地上，喉管恨不能笑碎了。
明明該是我見猶憐的人兒，若不是眼底的瘋狂無法讓人忽視，配著這癲狂的笑聲，場麵有點令人不寒而栗的詭異。
王翠九被笑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壓住心驚：“操，真瘋了？”
沈悠然臉色鐵青，緊抿著唇，隻是死死盯著狀若半人半鬼的沈靜萱。
別人不知道，她們姐妹之間倒是少見的心有靈犀，沈悠然一動怒，沈靜萱心思稍轉便懂了。
什麼擔心，什麼憂慮，什麼最後一個沈家人，沈靜萱決計不會把沈悠然和情誼有任何全自知的聯係。
她能氣成這樣，無非是因為自己做的事情有辱了沈家門風，帶壞了沈均策半生清譽！
她擔心的從來都是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什麼信仰，什麼良善，全部都是對自己作為找的借口而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沈悠然，你想要的都得不到，你想守護的都會失去！你這輩子都將日日夜夜纏身，盡餘生都不得片刻安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翠九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擔心的看了眼沈悠然。
後者隻是垂眸，厭惡的望著地麵上的女人，等她笑累了，才開口：“誰的貨？歐陽沫？唐雄天？還是那個餘老板？”
沈靜萱笑得喘了幾口氣，悶咳幾聲，原本得意到囂張的神采登時斂去，沈悠然猝不及防的發問剛巧接收到了她眼底第一時間的張皇。
沈悠然重新蹲下來，和她的視線放平，聲音很輕，卻聽得沈靜萱一個勁兒的往後縮去。
“你現在孑然一身，什麼都不怕了，是麼？”沈悠然的手指從她的下巴上遊弋到她斑駁青紫的手臂上，輕輕歎息，眉目深沉，像是在惋惜什麼一樣：“地獄本無門，你偏要來闖。”
“離了這東西，你能笑到幾時？”
沈靜萱明白了沈悠然在說什麼，慌亂的搖著頭：“不要......”
沈悠然起身，眸色沉寂微涼。
“沈靜萱為子不孝，沈家如今隻剩你我二人，長姐如母，戒毒所定會好好善待你。你在裏麵靜思己過反省的時候，也該明白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
回去上車的時候，沈悠然的腳步一頓，剛剛那一腳沒收住，現在腳踝處又開始作痛。
王翠九在前麵開車沒說話，時不時的瞄她一眼，沈家的事她沒有隱瞞過，王翠九也大概了解，剛才那一幕從頭到尾細想下來也大概知道沈悠然的火氣從哪裏來了。
唐熠城說的沒錯，沈悠然這輩子就是和沈家兩個字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