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太陽紋身
關門的聲音剛落下,唐熠城便停止了攪動粥的動作,一時間什麼都沒了,視頻關掉了,助理的聲音也不在了。
深夜漫漫,就隻剩胸腔的悶疼,像是有人拿把小錐子一下一下的敲著傷口處,沒有停歇。
白天的時候還好,浩繁的工作可以暫時淹沒住心口深處那人的身影,可是一旦萬籟俱寂的夜晚,想念能從骨頭縫裏爬出,不將回憶撕扯個稀巴爛都無法休止。
他閉上眼睛就是倒地前她從沒有回頭的幹脆,從沒有回頭。
唐熠城捏了捏眉骨,他不能停下,停下就會疼,疼得受不住,他想抽煙,打火機送到嘴邊的時候怔了好久,複又放下。
她曾經趾高氣昂的指著他不許他抽煙啊,那神氣的樣子恍若伸手就能抓住。
唐熠城揮了揮眼前的虛影,勉強的扯了下嘴角,將打火機和沒有點燃的煙一起扔在一邊,是不是戒煙了就能保留住她還在的時光,那他聽話,不惹她生氣,他不抽了,再疼也不抽了......
阿然,你看我,沒能帶你回家,就連母親最終的後事,還是借別人的手完成的,你確實愛不得我,可是你不該不信任我啊,你怎麼能懷疑我對你的愛,我這一生黑白交互,說過謊,殺過人,可就在愛你這件事上,沒有摻過半分假。
他現在好像終於明白十七歲那年,十五歲的歐陽沫向自己告白被拒絕後她為什麼會哭得那樣傷心欲絕,都是不愛,都是緣於不愛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然,你在哪兒?我不主動找你,不逼你,你聽話,自己乖乖回家好不好。
阿然......別這樣對我。
……
M國。
海邊別墅內,窗簾浮動,沈悠然一個驚叫坐起了身。
腥甜的大海氣息穿著風吹進室內,拂去沈悠然額際上的汗珠。驚魂未定時,驟然亮起的燈讓沈悠然下意識的摸出枕頭下,可是空空如也。
她現在人在折扇總部,她忘記了,自己是被強迫來的,身上不會有任何冷兵器。
佛手站在門口,端著托盤,走過來的時候說:“在家你不用那麼防備。”
家?這是家嗎?
她的家在哪兒?她的愛人在哪兒?唐熠城......唐熠城渾身是血的站在她麵前,還伸手擦去她臉上恐懼的淚水。
夢太真實,不就是因為幾個小時前剛剛發生過嗎。
沈悠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擠出來笑的:“他死了嗎?”
佛手將托盤放到一邊:“不知道。”
沈悠然的手痙攣的發著抖,縮在毛毯下麵沒有拿出來。
“不過我們走的時候警察剛巧到,他們不會讓他死的。”佛手將廚房煲好的湯盛出來一小碗,用勺子便舀邊冷,如果不是佛手看著很年輕,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父親在哄女兒吃飯一樣的暖心。
佛手久違的暖心行為刺激到了沈悠然,也有這樣一個人,會做好早餐給她端到床上,也會剝好水果擺滿拚盤放到她手上,然後摟著她和她邊吃邊看電視,也會把放溫的蜂蜜水和粥推到她麵前,入口就是溫度適宜入口即化......
沈悠然的淚水滾了出來,佛手手頓住,放下碗不是舉著也不是,一時間竟沒有想好組織什麼樣的措辭來安慰他麵前的人。
自她加入折扇,流血的次數比掉淚多,現在即使是哭,也沒什麼表情。
海風不曾停歇的吹進來,淚水很快便幹涸凝結,風送進來沈悠然的聲音,帶著一股子空靈:“唐家現在,還有活著的嗎?”
元茶雙手插兜,倚在門邊笑。他寬肩窄腰,黑色襯衣下擺紮進了軍裝褲中,修長的雙腿下踩著DANNER軍靴,笑得時候不似平日的正經,嘴角掛著的是毫無溫度的漫不經心。
當年那個還跟著沈悠然屁股後麵喊師姐的半大孩子,原來早在漫長的時光洪流中成為這樣心機城府深不可測的青少年了。
“你出去吧,我和師姐好好聊聊。”
他望著沈悠然,對佛手下命令。
沈悠然不想單獨麵對元茶,她這兩天身心俱疲,怕哪一個關卡說錯話就會被眼前精明的少年抓住把柄。
可是命令就是命令,就算是佛手不情願也沒有用。
門“哢噠”一聲關上了,元茶重新端起了碗,吹了吹,送到沈悠然嘴邊,動作流暢而順其自然:“師姐,給個麵子。”
“咣當”一聲,瓷碗摔在了木地板上,還冒著熱氣的湯汁濺濕了元茶的褲腳,瓷碗骨碌碌的滾在了牆角停下。
“滾。”
元茶垂眸,沈悠然手背上濺上的湯汁的地方,迅速紅了一片。
“托師姐的福,唐家人現在都好好的。”元茶說:“你不想談,我也不勉強了,好好休息。”
沈悠然後背一涼,心跳快得恨不能從嗓子眼蹦出來。原來他一早就知道在A市密室的時候,自己曾經用借來看視頻的手機給唐熠城發了消息。
他既然早就發現了,竟然沒有當場攔截,還任由她將消息發了出去。
她用哭腔抽噎斷續的聲音作為每敲打20個長短不一的數字,從氣息到聲韻,每四次抽噎的組合代表一個數字,用這樣的方式將信息傳了出去,她知道唐熠城能懂。
——唐家為上,勿來。
唐熠城自然看懂了,所以將拂衣留在了唐家,又調動了一整個私家雇傭軍暗中警戒保護,折扇的老巢不會在A市,來再多人都對已經有所防備的唐熠城構成威脅。
“如果不是太了解你,我幾乎懷疑是明茗在反水。”
手機是明茗讓給的,消息成功的傳送讓元茶的撲了個空,追查起來明茗確實有洗不清的嫌疑。
但是元茶太信任他了,這麼多年,唯一信任的就是身邊的大師哥。
沈悠然脊背抵在後麵的牆上,沒有否認。她沒有想到,她用這樣的方式都瞞不過元茶的眼睛。
“就算我不透露信息,你也做不成你想做的。唐家是什麼權勢,你來A市這麼久了應該比我了解,更何況蔣家也不會作壁上觀的,你成不了事。”
“是啊,這次是我太心急了。”元茶一點也不惱:“所以我們的人已經全部撤回來了,一個人影子都沒動。不過好在,把你接了回來。”
沈悠然漠然的看著他:“現在可以說說你為什麼這麼恨唐家了嗎?是誰給你了什麼樣的消息,讓你這樣大張旗鼓不顧一切的要對唐家下手?”
“你在給我下任務調查徐雲敏是不是間接促成蔣靜知死亡的原因的同時,又安排了別的人暗中調查,你還敢說這是信任?”
“詐我啊。”元茶笑了,聳聳肩膀:“告訴你也無妨,執行這個任務的隻有你一個,一開始除了我就是明茗和你單線聯係不是嗎?我沒有不信任你,隻是別人都把消息遞到家門口了,我總也要客氣的收一下。”
“是誰?”
“不知道。”
沈悠然眉頭一皺,有種被戲耍的慍怒。
“別急啊,我真的不知道是誰,不過我知道他手臂內側有個黑色的太陽紋身的標誌,下麵還有一串數字字母的連拚,應該是他們組織的編號,你在唐家不是也聽說過嗎?”
又是太陽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