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這個人找他
唐熠城額頭冷汗一層又一層的往下掉,臘月天內,睫毛眉梢處都被汗水浸濕。他才是個孤注一擲的瘋子,不等到她的答案誓不罷休。
他等得,沈悠然卻沒了耐心。
視線所及處,深色西裝肩膀處已經洇濕一大片,手背上的血流已經由兩三道彙入一道,猙獰迅速的滴落著。
不知道是不是空氣中都殘存了血腥氣,沈悠然身子輕輕一抖,被刺得回神,轉身就要上車。
她走到車門前卻沒見唐熠城跟過來。
唐熠城還站在剛才的位置,望著她不言語。
沈悠然移開目光,打開車門:“回去再說。”
這句話宛若久行沙漠的旅人見到的第一抔水,唐熠城的眼睛亮了亮,蒼白的嘴唇提了提。
這是一個異常不該出現到唐熠城臉上的微笑,帶著沈悠然沒有看到的哀求和討好,刹那而過。
車子行駛了十分鍾,逼仄狹小的空間裏血腥的氣味越來越重,聞得沈悠然胃腔翻湧,將油門默默踩到了底。
唐熠城一直眼珠不錯的看著沈悠然,好像一眨眼人就能跑了一樣。他還沒有來得及解釋和安寧的事情,還沒有向他說出三年前的過往,他還不能、也不想就這麼放她走……
她見了誰?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狀態差異之大竟能輕易說出‘離婚’二字。
那個人和她說了什麼,能讓她明知道沒有自己的幫助她拿不回沈家為代價,還是決絕的說出那句話。唐熠城響起她方才被一群混混圍著的時候,手腕向上輕翻麵如死灰的樣子,隱隱後怕……
明明是束手就擒的姿態,明明就是……放棄自己的意思。
可這樣的狀態怎麼也不該出現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悠然臉上。
唐熠城心跳有點失衡,他一定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沈悠然自然感覺到了旁邊的灼熱的視線,她滿心滿眼都是找醫院,知他想說什麼,一路上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就像是一個被催眠的病人站到了懸崖邊上,殘存的意識奮力掙紮,強迫她僅剩的理智和為數不多的冷靜堪堪回顱!
她不能看著唐熠城出事!
北郊距離市中心甚遠,沈悠然雖然記性不好,但是對於走過的路確是印象深刻,隻要是走過一遍她就有印象,可總是如此,車子開了二十分鍾才看到些人煙氣。
沈悠然打開窗子,讓車內的血腥氣被風刮去一些。耳邊唐熠城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臉色難看的青白交加,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失血過多造成的缺氧。
她咬緊後槽牙,終於聽到導航裏麵傳出的“前方二百米直行街道,安仁醫院可在此停留”的話。
後前輪幾乎是一個大跨度的飄逸穩穩停在了醫院門口。
醫院大門前執勤的保安吹著哨子衝她擺手,示意她將車停在右前方的地下車庫。沈悠然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子,嘶聲喊:“快來人——”
唐熠城的肩傷第三次撕裂,傷口流血化膿,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和按時吃藥,漸有感染的趨向。
醫生在沈悠然的要求下給他用了局部麻醉的處理,唐熠城失血過多,眼皮沉得抬不動,可眼睛還是執著的看著沈悠然站著的方向,深深的看著,直到受不過麻醉的力量,徹底昏睡過去。
無菌室裏麵不穿防護服不得進入,醫生給唐熠城處理傷口,沈悠然在外麵等。他沾血的衣服被沈悠然抱在臂彎裏,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過道中不少打著點滴過路的病人向她投來視線。
她連忙按下接聽鍵。
是付文。
沈悠然疲憊的靠著醫院冰涼的牆,將事情大概說了一下,付文沉默一會,囑托了兩句什麼,沈悠然腦子嗡嗡直響,並沒有聽清楚。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第一個得到消息並且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的,是林軒。
他著急忙慌的跑來,一眼就看到了過道上的沈悠然,腦袋垂著,眼睛微微瞌起。
“嫂子。”他輕聲喊。
沈悠然沒有動靜。
林軒走近,拍拍沈悠然的肩膀:“嫂……臥槽!”
沈悠然被這不大不小的力道順著一推,人沒醒,身子貼著牆向另一邊滑過去。
林軒急忙扶穩她。
沈悠然正做著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從小時候和蔣靜知相依為命,到蔣靜知孤身一人走進唐家老宅的時間,最後隻餘一方墓地供她祭奠。
明明蔣靜知去唐家老宅的事情沈悠然並不知道,但她就是夢到了,好像是空氣中某個方位的攝像頭所拍下的景象……
夢到此處就斷了,她覺得冷,又好像被人喊了名字。
張開眼睛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一雙放大的桃花眼正關切焦急的望著她。
“林軒……?”
一張口,就覺得嗓子幹疼,眼皮沉重,後背抵著牆很冷,又覺得身上很熱。
林軒碰了碰沈悠然的額頭:“這麼燙?你發燒了!”
沈悠然困難的挪了挪身子,就是這麼一個小動作都讓她趕到疲累。林軒扶按著她的肩膀以防她倒下,順手抓住一個路過的護士:“護士護士,她發燒了你快看看!”
護士勸慰道:“別急。”說著從白大褂的口袋裏麵抽出一根體溫儀在沈悠然白皙的額頭上掃過。
“四十一度八。”護士翻了翻沈悠然的眼皮,又拿手電筒照了照舌苔,然後將溫度儀一收,指揮著林軒:“快,幫我扶她進去。”
林軒好容易照顧沈悠然進了病房躺到病床上打點滴,身邊的護士又催著他掛號跑手續,醫院大門掛號的人排成了長龍,林軒一看就頭疼,走到護士站敲了敲大理石的櫃台:“你們院長叫什麼?”
幾個當值的護士見林軒長得帥前來主動搭話,紅著臉報指了指旁邊牆上的榮譽榜,什麼醫師主任,院長副院長,姓名照片一目了然。
可就是沒有聯係方式。
林軒長這麼大也沒有幫誰跑腿排過號,看著麵前的榮譽牆一時間有點牙疼。從小到大,上學的時候幫他簽到幫他打飯給他送水的人前赴後繼、數不勝數。這下身邊沒人了,竟也風水輪流轉轉到了他身上。
那點久違難耐的少爺病一朝病發,抬手就將名片夾在了護士站的一個護士的眼前:“這樣,你把你們院長的聯係方式給我。”
護士們麵麵相覷。
“要不你們幫我轉達也行。”他點了點名片上的大名:“就說這個人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