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玉這麼說完後，一直都表現得很懦弱的張明青突然開了口，趕忙說道：“姐姐放心，我不求姐夫喜歡上我，隻要我能幫姐姐姐夫生下孩子就行了，隻求姐姐能給我一塊容身之處。我、哪怕讓我當丫鬟，在姐姐旁邊伺候著，我都願意的！”
張明青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眶裏有淚水打著轉，鼻尖紅紅的，聲音還有些哽咽。她說完之後，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張明玉一眼，怯弱的說道：“姐姐，求求你了，你、你就收了我吧！”
張明玉驚訝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偏廳門口處突然發出了一點兒響動，順著聲音扭頭看過去，竟然是聞沉站在那裏。剛才的聲響是他變換姿勢時發出的，也不知道他在那裏已經待了有多久了。
張明玉詫異的說道：“你怎麼來了？”
聞沉回道：“我去酒樓找你，沒看見你人，聽掌櫃的說娘派人叫你回家了，說是有急事兒，我也就趕回來看看了。”
他一回來沒有直接去蘇氏的院子找他們，而是先問了下人情況，本意是想先了解一些情況，等去找蘇氏和張明玉的時候，這段路上可以提前思索一些對策，卻沒想到從下人口中知道了張老爺來的消息，於是他就徑自來了這裏。
他到的時間並不算長，但也不算晚，張老爺說的比較重要的那些話他都已經聽見了。
張明玉擔憂的看了聞沉一眼，害怕聞沉聽話隻聽了半截，對她生出誤會，這會兒張老爺和張明青還在，她也不好馬上就向聞沉解釋。
看著張明玉臉上的表情，聞沉像是知道張明玉在想什麼似的，溫柔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說道：“等會兒我們再慢慢說吧，不著急。”
張明玉這才重新露出笑容，鬆了口氣。
聞沉轉頭看向張老爺和張明青，視線緩慢的在這父女二人臉上掃過，當聞沉的視線落在張明青臉上時，張明青像是受到了偌大的驚嚇一般，麵色蒼白後退了一步，不知所措的咬住下唇，含著眼淚的眼睛水光瀲灩，瞧著清湛見底，又柔弱惹人憐。
張明玉看著，眼眸微微深了一下，心裏麵對張明青的看法再度發生了改變。
張明玉在心裏冷笑，她果然沒有看錯，張家的女兒都不是簡單的。
張老爺看見聞沉突然來了，也驚了片刻，但跟著就平靜了下來，笑容和藹的和聞沉打招呼。明明在聞沉來之前，他還記得不行，一個勁兒的催促張明玉，想要讓張明玉同意這件事，讓張明青過門給聞沉做妾室，可在聞沉本人到了之後，張老爺卻閉口不談，關於想讓張明青給他當姨娘這件事一個字都沒有提。
他雖然堅信男人沒有哪個是不好女色的，但也沒有立馬就和聞沉說這件事，畢竟張明玉現在就在這裏呢！
張老爺剛才在張明玉麵前說了很多關於蘇氏和聞沉不好的話，可實際上，張老爺心裏也清楚，起碼現在，蘇氏和聞沉是不會有什麼變化的。他們的人品，張老爺心裏也不是不佩服的。所以如果直接向蘇氏和聞沉提納妾這件事，他們顧慮張明玉，是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他才會先找到張明玉，想先說服張明玉，通過張明玉來說服聞沉和蘇氏。
方才張明玉已經拒絕他了，如果他這會兒再想直接和聞沉說，張明玉肯定會反對的，張明玉都不樂意了，聞沉就更不可能會答應他了。
——說張老爺糊塗吧，在某些事情上他又是很精明，很會算計的一個人；可誇他腦子清楚，是個精明的人，又總是做一些糊塗的事兒。
與其現在說了，讓張明玉和聞沉他們全都下了死口拒絕他，還不如先留著，等以後有更好的機會的時候，再來提這個建議。
張老爺當然知道，就憑張夫人這一件事，就讓聞家的所有人和張明玉對張家不會有個什麼好印象，更因為張明月，蘇氏和聞沉恐怕將張家的其他姑娘都當成同類人了，對張家的姑娘恨不得避而遠之。
可是，張老爺還是會提這件事，就是因為他有個依仗，不管怎麼說，張家的庶女都是張明玉的親姐妹，身體裏麵流著的血總有一半是相同的。如果讓張家的庶女過門，張家就是他們共同的娘家，張老爺想，隻要到時候自己表示，隻會幫助張明玉，那麼就等於另一個過門當妾室的庶女沒了娘家，對張明玉就更加沒有什麼威脅了。
最主要的是，是要挑一個性情好的張家姑娘，隻要是個好性子的，那麼比起從外麵納的品性不確定的其他姑娘，張家的庶女可就要好太多了，對張明玉是最有利的。
張老爺這樣一想，突然覺得張明青這個懦弱無能的性子倒也挺好的。
張老爺笑嗬嗬的跟聞沉打完了招呼之後，說道：“我和明玉的事兒也說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先走了。”
他轉過頭又對張明玉說道：“明玉啊，爹給你說的事兒你可要放在心上，好好想想，先別急著拒絕。如果之後想通了，再來找爹便是。”
張老爺很是通情達理的說道。
這一次張明玉會反對，張老爺並不覺得意外，聞沉是張明玉自己挑選的夫君，小兩口夫妻恩愛，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因為張明玉不能再生孩子了，簡直可以說是完美無瑕了。
他們感情這麼好，張明玉自然是不會願意再多一個女人來和自己分享夫君的。他突然之間向她提起這件事，哪怕之前他已經做了很多的鋪墊，一時間張明玉也依舊很難接受。
不過沒事兒，慢慢來吧！張老爺目光慈愛的看著張明玉，他給她時間慢慢考慮。
張明玉被張老爺這看似慈祥和藹的眼神惡心得不行，披著為她好的皮，做的卻是自私自利的事情。
聞沉進來後，除了和張老爺打招呼的時間，再沒有和張老爺說太多的話了，張老爺和張明玉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的時候，他也隻靜靜看著，沒有插話問什麼。
等到張老爺和張明青離開了之後，張明玉像是脫力了一般一下子就在椅子上坐下了，臉上全是疲憊的神色。
聞沉這個時候，才收起了張老爺他們還在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冷若冰霜，緊張關切的看著張明玉，上前問道：“明玉，你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別聽他的。”
聞沉這一句就表明了，張老爺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張明玉嘴角溢出苦笑。
聞沉是個大大咧咧的糙漢子，實在不會像顧秉之那般溫柔細致的安穩人，輕輕拍了張明玉的背幾下後，除了讓張明玉別多想，其他安慰的話也不會多說了。
在張老爺麵前時，張明玉就像一個無堅不摧的女戰士，可這會兒在聞沉麵前，張明玉直接就將自己的脆弱放了出來，眨了眨眼，柔弱的看著聞沉，問道：“可是我爹說的也對，我不能再生孩子了，除了長安……你，你如果不納妾，這輩子就隻有長安一個女兒了。”
聞沉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不屑的說道：“就隻有女兒又怎麼了？我爹倒是有兩個兒子，可惜一個是個他看不上眼的混子，另一個是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要是我有這種兒子，我還不如在他們剛出生的時候就直接掐死他們。”
聞沉明明說的是狠話，可張明玉聽了卻不禁笑出了聲。
她推搡了聞沉一把，“你罵別人就算了，哪有把自己也罵進去的。”
聞沉口中的那個混蛋兒子不是別人，說的就是他自己。
他口中的爹自然也不是過繼後的爹，聞騰，而是說的他親爹聞大伯。
見張明玉笑了，他總算鬆了口氣，滿不在乎的說道：“好了，你爹說的那些話你就全當放屁，過了就沒了。不用想太多，兒子這種事，我娘和我都不會在意的。有長安就挺好的。”
聞沉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下巴，“我倒覺得，長安就挺有我的風範的……真要是再養一個兒子出來，還不一定比長安更像我呢！”
聞沉的話裏充滿了自戀，對聞長安很像他這件事很是自豪。
張明玉翻了個白眼，長安明明就更像她好吧！
不過經過聞沉這麼一打岔，張明玉被張老爺鬧得都快抑鬱的心情瞬間豁然開朗，舒坦多了。夫妻二人從偏廳離開，現在都已經是下午了，既然都回家了，兩個人也就懶得再出門去酒樓，剩下的半天索性就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陪陪長安好了。
聞長安是一直跟著蘇氏的，張明玉和聞沉也就去了蘇氏的院子。
張明玉和聞沉來得不巧，他們到的時候，聞長安才玩累了，睡著了沒一會兒。蘇氏豎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們動作輕一點兒，讓奶娘照看著聞長安睡覺，她點了點門外，帶著張明玉和聞沉出了裏間，到外麵的明間去說話。
出去之前，張明玉回頭多看了聞長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