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朝聞芮招了招手，等聞芮靠近後，拉著她的手慈祥說道：“外祖母當然也疼你了。”
顧氏：“……”
她和顧夫人四目相對，笑得無可奈何。
說話的這一會兒工夫，屋外的丫鬟通報道：“三夫人到了。”
餘秀秀知道了顧氏回娘家的消息後，也已經趕來了。
餘秀秀到了後，向顧老夫人行了禮，便和顧氏問好。早在顧氏和聞芮來顧府之前，她就已經和顧夫人來向顧老夫人請過晨安了。
她在跟著顧微來京城之前，就已經向顧微把顧家的規矩給摸清楚了，什麼晨昏定省，她一個都不敢疏忽，可以說除了出身和性格這兩個方麵有些缺陷之外，在兒媳婦這個身份上麵，她已經做的很好了。
除非有人可以引導話題，不然餘秀秀的話是很少的，和顧氏與聞芮互相見過了禮數之後，就低頭垂手，安靜的站在一旁的。聞芮不禁想起她跟著顧微才回顧府的那一日，和她們聊起在邊疆時的生活，兩眼都散發著光芒的餘秀秀，再和現在的餘秀秀一對比，忍不住在心裏暗暗歎息。
待幾個人都寒暄結束後，顧老夫人向顧氏和聞芮問道：“你們用過早膳了嗎？我正在吃呢，你們還沒用的話，就跟著我一起吃些吧。”
聞芮故意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雙眼笑成了月牙，說道：“哎呀，本來我和娘是用了早膳才出門的，這會兒突然又餓了，那我就舔著臉在外祖母這兒蹭一頓飯吃吧！若是吃太多了，外祖母可別嫌棄我。”
顧老夫人樂嗬道：“你盡管吃。”
餓了是借口，陪顧老夫人熱熱鬧鬧的一起用個早膳才是主要目的，所以聞芮應下後，顧老夫人才那麼高興。
顧老夫人年紀大了，口牙也不太好，一個人是用不了多少的，現在是少食多餐，一個人吃不下去多少就飽了；再加上沒人陪著，一個人吃飯便愈發顯得冷清，就沒什麼胃口吃飯了。
顧老太爺起得比她還要早，兩個人湊不到一起用早膳；兒子媳婦們各有各的事情要做，早上匆匆忙忙的來請了晨安，便要離開了；顧老爺和顧夫人的幾個兒子都在書院裏讀書，一個月裏才回來幾天，大多數時候都不在的。所以，看上去顧府的人比顧家多多了，卻還不如顧家，怎麼說，顧氏和聞芮還有龍鳳胎姐弟，都能互相做個伴。
見她們要準備一起用早膳了，顧夫人給顧氏使了個眼神，姑嫂二人互相會意之後，顧夫人便告退離開了。
她是中途溜出來的，還有事情沒處理完呢！和顧氏打好了招呼，顧夫人便能放心的去辦自己的事了。
餘秀秀眼巴巴的看著顧夫人離開的背影，羨慕又忐忑，她也隻是過來和顧氏、聞芮她們打個招呼的，那現在，她是不是也可以走了呀？
餘秀秀剛張開嘴巴，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先被聞芮搶過了話頭——
“小舅母，你也應該還沒用早膳吧？”聞芮笑眯眯的說道，“來，跟著我們一起用唄！你一個人回屋子用早膳，多冷清啊！”
餘秀秀：“我……”
“你可別千萬不好意思呀！我告訴你，外祖母這兒的膳食可好吃了，難得能過來蹭一頓飯，可一定不能放過。等你和小舅舅離開京城以後，可就蹭不到外祖母院子裏的膳食了！”
聞芮軟中帶硬，不由分說的就挽著餘秀秀的胳膊，將她帶到顧老夫人用早膳的偏廳了。餘秀秀怯怯的望了一眼顧老夫人，顧老夫人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沒看見似的，什麼話也沒說，餘秀秀微微鬆了口氣。
其實說起來，顧老夫人的態度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她雖然冷淡了些，但比某些因為不喜歡兒媳婦，就各種刻薄尖酸欺負兒媳婦的婆婆好的不要太多了。隻是餘秀秀的性子太過敏感了，或者說，她太重視顧微了，愛屋及烏，太過迫切的想要得到顧家人的認可，不想讓顧微為難。
如果換個像聞芮這樣性格開朗活潑些的，自己能想的通，不會太在意這件事，就當成什麼都沒發現似的，正常的和顧老夫人相處，說不定日子長些，外向的性子還能感染到顧老夫人。
餘秀秀就不行，她已經開始鑽牛角尖了。
……
顧氏和聞芮用過早膳之後，顧夫人那邊還忙著，早上是她一天之中最為忙碌的時候，因為顧府各處的管事都會來向她回稟以及領任務，她需要在早上就將一天之中的事情全部給吩咐下去了。並且還要處理昨天，或者更之前遺留的問題。
所以顧夫人是沒空再來陪她們的。
——如果來的是別的客人，顧夫人就算再忙，也會將事情撂在一邊，來待客，但顧氏和聞芮都是自家人，就不用那麼客氣了。
顧夫人沒來，說服、開解顧老夫人的重擔就交給顧氏一個人了。
顧氏看了聞芮一眼，對顧老夫人笑道：“芮芮是個靜不下來的，娘你瞧，讓她陪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都要將她憋壞了。”
隻是坐著無聊，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的聞芮：“……”
顧老夫人笑道：“不必陪我們在這兒幹坐著，你們年輕人愛玩愛鬧，就出去折騰唄！”
聞芮咳嗽了幾聲，故意看了顧氏一眼，像是一個怯弱的小媳婦兒在征求婆婆的意見，笑嘻嘻道：“那我真的出去咯？”
顧氏嗔怪的說道：“快去快去，你留在這兒還礙我的眼了呢！”
“不過我一個人出去，也太無聊了。”聞芮站起身說道，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機靈的轉動著，“我瞧著小舅母坐在這裏也挺無聊的，我把小舅母一起帶出去玩咯！”
顧氏佯作不耐煩的樣子，像在趕她似的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去吧，不留你們。”
還沒來得及開口的顧老夫人：“……”
但顧氏已經開口允諾了，顧老夫人就算心裏有其他意見，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跟著點頭，讓餘秀秀跟著聞芮一起出去。
在聞芮和餘秀秀離開屋子之後，顧老夫人意味深長的斜乜了顧氏一眼，“說吧，你究竟是想跟我說什麼話。”
知女莫若母。
顧氏神態自若，一點兒都沒有被看破的心虛，朝著顧老夫人淡定的笑了一下後，回道：“瞧娘這話說的，難不成平時我就沒跟娘你說話了不成？”
顧老夫人才不買賬：“哼！少來！你故意讓芮芮把餘秀秀帶走，是不是就是想談她的事情？是不是你大嫂和你說了什麼，讓你來當說客的？”
顧氏苦笑連連。
隻能說，薑還是老的辣。
明明顧老夫人什麼都不知道，但僅從顧氏故意讓聞芮將餘秀秀帶走的這一個舉動來看，再聯係進來的情況分析，就得出了這個結論，直接說破了顧氏的目的。
而顧氏的這個苦笑，也愈發肯定了顧老夫人的猜測。
“行了，勸我的話，你大嫂已經說過一次了，如果你也還是要說那些話，就大可不必了。”不等顧氏再度開口，顧老夫人就冷淡的先讓她閉嘴。
顧老夫人表情有些不虞，顧夫人和顧氏這樣做，就好像她是一個惡婆婆似的，就她們是好大嫂、好姑姐，通情達理，善解人意，開明大度，她就是個小心眼、看不透的壞婆婆了，需要她們來不停的遊說自己，勸自己棄惡從善。
看見顧老夫人是真的生氣了，顧氏趕忙靠近，依偎在顧老夫人身邊坐著，抱住她的胳膊說道：“娘，您這是想到哪兒去了！我和大嫂沒那個意思！”
老小孩，老小孩，說的就是當人老了之後，脾性就和小孩子似的。
看著別扭轉過身的顧老夫人，顧氏無奈說道：“娘，我和大嫂會來勸你，不是為的二弟和秀秀，而是為了你啊！”
顧老夫人斜眼看著顧氏，“為了我什麼？我可沒看出來，你們哪一點是為了我。要我看，你們兩個就是菩薩心腸唄，可憐那餘秀秀，就可著勁兒的幫她。”
顧氏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娘，二弟這次回來，我們都知道，隻是暫時的，不會在京城待太久就又要離開了。如果事情順利的話，可能等邊疆大將軍到了京城，他就又要離開了，下次再回來，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說不定也會像邊疆大將軍一樣，過個十幾二十多年才會再回來呢！”
說到這裏，顧氏歎了口氣，“既然我們一家人隻能團聚這麼短的時間，為何還要鬧別扭呢？再過些日子，等二弟發現了府裏的情況，知道餘秀秀在家裏這麼不好，他心裏難受了，你就不會跟著難受了嗎？你大不了就裝一下，這段時間敷衍一下，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多好啊！”
顧老夫人的表情就軟化了，憂傷又惆悵的說道：“這還用你們說嗎？我若不是就想著這一點，你們以為我和你們的爹會認餘秀秀嗎？能把她當個客人對待，都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