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顧老太爺的年紀也不小了,他的性子又太直,是文人慣有的清高性子,太過直了,擔心他受不了小兒子被汙蔑,情緒太激動容易出事兒,顧老爺和顧秉之、以及顧夫人等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
等他們將這件事解決了,西南的事情塵埃落定,顧微被潑髒水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顧秉之他們這樣計劃的很好,顧老太爺隨著年紀愈發的大,也就越來越少出門交際了,懶得動靜,基本上對外界的消息的來源都是來於自己的兒孫們,隻要顧秉之他們沒有說漏嘴,顧老太爺就不會發現。卻沒有想到,許久都沒有跟人聯係過的顧老太爺,恰好在最近,跟他的老朋友們聯係了起來。
這麼大的事情,他們見麵了之後,又怎麼可能不會說呢!
看見顧老太爺知道了之後震驚憤怒的表情,那些人也有些訕訕,他們也是沒想到,顧家的人竟然把這件事瞞著老友的,還以為顧老太爺是知道的呢!
瞧著顧老太爺都快喘不過氣了,他們連忙讓丫鬟將顧老爺和顧夫人以及大夫叫來,免得顧老太爺出了什麼事兒,自己則尷尬的告退離開了。
這一天,顧老爺和顧秉之都不在家,不是休沐日,他們還在官署裏呢!
顧府的下人氣喘籲籲的跑來顧家通知的時候,隻有顧氏和聞芮在家,婆媳二人驚訝的張大了嘴。
顧氏趕忙關切的問道:“我爹他沒有出事兒吧?”
下人回道:“老太爺氣暈了過去,不過大夫來的及時,現在老太爺已經醒了,正在發大火呢,現在老爺也不在家,夫人請姑奶奶您和表少奶奶趕緊過去,幫忙勸一勸老太爺。”
顧氏和聞芮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也不磨蹭了,直接就上了顧府趕來的馬車上。
不過她們走了,也不放心龍鳳胎姐弟在家裏,讓顧福媳婦兒和顧府一起來的一個婆子,一人抱著龍鳳胎姐弟中的一人——哪怕是這麼慌亂緊急的情況,顧夫人也依舊沒有忘記顧家的情況,特地多派了一個婆子跟著來,就是幫忙抱孩子的,再叫顧壽媳婦兒留在家裏,等顧秉之從官署回來後給他報信兒,讓他趕緊也來顧府。
這個時候,下人說道:“夫人已經派了下人分別給老爺和表少爺報信兒了,老爺和表少爺應當都已經知道,等下了官署就會過來的。”
顧氏點了點頭,“那就好。”
不過還是讓顧壽媳婦兒留在家裏,盯著家裏以防萬一。
……
到了顧府後,顧氏和聞芮直奔顧老太爺和顧老夫人的院子,她們到院子的時候,顧夫人提前得到了她們已經到了的通傳消息,正站在屋門外接應她們。姑嫂二人眼神對視,顧夫人朝顧氏搖了搖頭,眼裏透著深深的無奈。
她是安撫不了顧老太爺的了,隻能請顧氏幫忙了。
顧氏點點頭,兩個人達成了一致,爾後便帶著聞芮進了屋。
顧氏和聞芮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苦澀的藥味兒,進了裏屋一看,丫鬟正在床邊小心翼翼的喂顧老太爺喝藥,但顧老太爺倔強的扭頭不喝,任由顧老夫人坐在旁邊怎麼勸都不聽,把顧老夫人也氣得不行。
這個時候大夫已經走了,留下了藥方,顧老太爺雖然沒有大礙,但畢竟年紀大了,還是要小心照顧著。
顧老太爺重重的哼了一聲;“喝什麼藥?我看他們巴不得我死了才好,也就省事兒不用再瞞著我了!一個個的,真的是長大了翅膀就硬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都敢瞞著我!”
顧老夫人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什麼死不死的,你也不忌諱……秉之他們也是擔心你,才故意瞞著你的。你也是從官場上退下來的,官場上的那些事兒你還不清楚嗎?過陣子這事兒就沒了。”
顧老夫人這麼一說,顧老太爺愈發激動了:“過陣子就沒了?什麼叫過陣子就沒了?敢情我顧家、我顧家子弟的名譽就是可以隨意玷汙的?這件事要是不說個清楚,對三小子就是永遠的汙點!”
顧老夫人愈發不耐,真的拿起碗直接一翻蓋在顧老太爺的臉上,堵住他的嘴,年輕的時候就是這副性子,後來年紀大了,告老辭官了,開始修身養性,天天樂樂嗬嗬的,她還覺得他性子變好了呢,結果,還是老樣子!
顧微的這件事情,不止顧老太爺生氣,其實她也被一並瞞著的,同樣非常憤怒,畢竟那些人潑的這個汙水,倒賣軍械可不是小事情啊!尤其是對顧微這個身份的人來說。
如果一個將軍都在私下裏做這種事情,又怎麼能指望他能當好一個將軍呢?
但顧老夫人再生氣,她也隻是生氣那些人的不要臉,對顧秉之他們瞞著自己和顧老太爺的事情,雖然不悅,但也是理解的,知道兒子和外孫也是一片好心。
她才不像顧老太爺呢!
顧老太爺還在拒不喝藥。
在顧老夫人真的忍不住,蠢蠢欲動的想要實施將藥碗蓋在顧老太爺臉上這個舉動之前,顧氏和聞芮及時的趕到了。
“爹,娘。”
“外祖父,外祖母。”
顧氏和聞芮帶著一臉溫柔的笑意走進來。
看見女兒和外孫媳婦兒,顧老夫人臉上的不虞立馬減去了許多,再等看見跟在顧氏和聞芮身後,被顧府的婆子和顧福媳婦兒抱在懷裏的顧有憫和顧淮安姐弟,臉上瞬間笑開了花。
“哎喲,憫憫和安安也來了。”
相對於顧老夫人的好哄,拿出龍鳳胎姐弟就能讓顧老夫人忘記訓斥她們的事兒,在顧老太爺麵前可就沒那麼容易蒙混過關了。
對著聞芮還要好一些,畢竟是外孫媳婦兒了,但對著自己的親女兒顧氏,顧老太爺依舊沒個好氣,“你來做什麼?看看我還有沒有被你們氣死嗎?這件事,你也知道的對吧,你就跟著他們一起來瞞著我!”
顧氏無奈,從丫鬟手中接過藥碗,要來親自給顧老太爺喂藥,“爹,我知道這件事瞞著您是我們的不對,您罵我們是應該的,不過,就算要教育我們,也得身子好起來,有氣力了,才能給我們一個狠狠的教訓呀!來吧,咱們先把這碗藥喝了好不好?”
顧氏柔聲細語的勸說道。
顧老太爺表麵上對顧氏也是一臉的不耐和生氣,但女兒和兒子到底是不一樣的,顧氏稍微柔了語氣哄上幾句,他麵色就好看許多了,在顧氏將盛著深色湯藥的勺子伸到他麵前的時候,顧老太爺一邊嘴硬的不停叨叨,一邊順從的張開口喝了下去。
“哼!你啊啊……枉費我最疼愛你,結果你跟你大哥一起糊弄我!”顧老太爺真是想想就覺得心梗。
“嗯嗯,是女兒錯了……來,再喝一口。”
顧氏一邊應付著,一邊不停的往顧老太爺嘴裏灌藥,畫麵竟是異常的溫馨與和諧。
聞芮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忍不住莞爾。
在她和顧秉之麵前的時候,顧氏是娘親,是沉穩可以依賴的長輩;但在顧老太爺和顧老夫人跟前的時候,不管顧氏多大的年紀了,她也依舊可以撒嬌嗔怪,做小女兒狀。
聞芮覺得這個畫麵很美好,但顧老夫人卻看不太順眼了。
女兒都已經在好聲好氣的哄他了,他一邊喝醉,嘴巴還有空叨叨個不停,顧老夫人忍不住冷哼,嘲諷說道:“罵罵罵……光知道罵兒子孫子管什麼用,有本事你就去幫小三兒,把欺負小三兒的人都罵回去啊!”
顧老太爺當下就重重的拍了一下床沿邊,“去就去!你當我不敢啊!我這就去寫折子上疏!”
剛哄好顧老太爺,讓他消停了些的顧氏:“……”
一聲長歎。
總而言之,雖然顧老太爺是個太直太倔強的性子,但顧老夫人其實也是個火爆脾氣,在不好招惹這一點上,顧老夫人和顧老太爺誰也不遜色與誰。
……
顧老爺和顧秉之是一起回來的,身後跟著顧府派去官署門前傳消息的下人。
在他們舅甥到顧府的時候,顧老太爺已經嚷著要下床,去寫折子上奏罵人了,就因為顧老夫人的那一句話,瞬間給了他靈感。顧夫人和顧氏雙雙在床前攔著不讓,隻差跪地哀求了,讓顧老太爺先養好身子才操心勞累吧,顧微的事情有顧老爺和顧秉之在處理呢!
聽見下人通傳,顧老爺和顧秉之到了的時候,顧夫人和顧氏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終於有人來替她們的班了。
“夫君,你快去勸勸爹吧!”顧夫人皺著眉頭對顧老爺說道,“爹正鬧著要寫折子給聖上呢!”
顧老太爺作為一個已經告老辭官的人來說,既然已經辭官了,顧府也不是什麼勳貴,是沒有資格再寫折子遞到聖上跟前的。但他作為文人當中的大儒,按照他的名望,又有顧老爺和顧微這兩個還是朝廷命官的兒子,更有聖眷正濃、很容易就能見到聖上的外孫子顧秉之,將折子遞到聖上跟前,又算是很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