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讓聞芮和聞沉他們看見,就像當初她教導顧秉之一樣,不論她和顧秉之的爹究竟如何,那也到底是顧秉之的父親,顧秉之可以在長大後有自己的主見,決定怎麼麵對那些人,聞芮也應當自己選擇,是接受,還是拒絕。
原來是這個,聞芮的心終於落了地,沒有顧氏以為的那麼生氣,但聞芮對親生父親死而複生的事情也沒有太多的喜悅。
冷淡,冷漠。
就像是麵對一個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人似的。
聞芮自己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但她第一時間立馬想到了一個人:“我娘怎麼樣?”
顧氏苦笑:“你覺得呢?”
蘇氏每一次提及聞老三的時候,臉上總是露出幸福的笑容,那個時候,他們是相愛的。但也隻有蘇氏一個人還活在過去裏,而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早就另有新歡了。
聞芮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想要回老屋去陪著蘇氏,不知道現在麵對回來的丈夫和丈夫在外麵的女人,蘇氏有多難堪和難受。
“娘,我想現在就回老屋去?”聞芮對著顧氏,懇切的請求說道。
她還沒忘記,自己現在已經是顧家的兒媳婦了。
“想去就去。”顧氏立馬說道,“我也想知道蘇妹子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不過有你二嬸在,情況應該還好。你和聞沉趕緊回去瞧瞧吧。”
說完,顧氏停頓了一下,“現在,你已經是顧家的兒媳婦了。”
她在提醒聞芮的身份。
聞芮對上顧氏的神色,露出感激的一笑。
這個提醒,不是在提醒聞芮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別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情,而是告訴聞芮,現在她已經是顧家的人了,不是聞家的人了。就算她爹現在回來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聞家人和她這個從未謀麵的爹也管不著她。
顧氏這是在為聞芮撐腰。
“嗯,我記著的。”聞芮用力的點頭。
幸好今天聞芮和聞沉他們回來的時辰早了一會兒,這會兒兄妹倆人趕去城門口,正好還能趕上回聞家村的最後一趟牛車。
兩個人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就空著雙手急急忙忙的踏上回老家的路程了。
這一次,不像從省城回縣城時,兄妹兩個人雖然在不停的吵吵鬧鬧,但心情是放鬆愉快的,這會兒兄妹二人安靜無比,各自都低著頭,連不時歎出的氣,都沉重無比。
一個人男人,在外麵十幾年,身邊有女人真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一個封建社會呢。聞芮冷漠的想著,別說他帶了一個女人,便是他帶了三五個女人回來,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隻是蘇氏……
她扭過頭看著車窗外麵掠過的熟悉的景色,想起了顧氏的話,那個男人還帶了一對兒女回來。兒女雙全啊!聞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嘴角的冷笑有多滲人。
在蘇氏和她因為三房沒有兒子,斷了香火絕了後,被聞老太婆虐待,被聞老頭無視,被大房的人欺負的時候,那個男人在外麵辛苦賣力的播種,給自個兒留下香火呢。
十幾年,不是幾年啊!
既然沒有死,為什麼不告訴家裏?連個隻言片語都沒有捎回來。有空找新歡生兒女,難道就沒空寫封信寄回來嗎?
既然死了,忘記了這個家,為什麼現在又要回來呢?
聞芮滿心的不甘,都是為了蘇氏。好不容易蘇氏終於從以前的陰影裏擺脫出來,現在有錢有房,有兒有女,日子終於過得有些盼頭了,那個男人卻回來了。
“芮芮,到了。”聞沉說道,將聞芮飄得老遠的神念喚了回來,“下車吧。”
兄妹二人從村口走向老屋的步伐都無比沉重。
鄉下沒有關門的習慣,聞家的大門大大的開著,聞芮和聞沉剛走近,就看見坐在院子裏洗衣服的蘇氏。
聞芮和聞沉頓時就激動了起來,剛準備喊蘇氏,就見一個身段纖細,年輕嬌媚的婦人笑意盈盈的走到蘇氏旁邊,將手裏的一堆衣物交給蘇氏。
“姐姐,還有這些,也辛苦你洗一下了。”婦人嬌笑的說道。
蘇氏木著一張臉,什麼話也沒有說,由著婦人將衣服扔在她那已經放了一堆衣裳的木盆裏。
聞芮和聞沉倒吸了一口氣,火氣蹭的下就來了。
聞沉的脾氣暴躁,但聞芮比他的更燥,再加上愛母心切,在聞沉大步邁出之前,聞芮已經搶先一步飛奔過去。
她出現的突兀,讓年輕嬌媚的少婦和蘇氏都愣了一下。
“芮芮。”蘇氏嗓音有些沙啞的輕輕叫了她一聲。
聞芮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二話不說,抓起蘇氏木盆子裏的衣服就朝少婦的臉上砸過去。少婦躲閃不及,尖叫出聲,被髒亂的衣服撲頭蓋臉的扔了滿身。
布料砸了一下,能有多痛?少婦不通,但她是個極其要麵子的人,哪裏能忍住這種羞辱。
“你是什麼人?”少婦跺腳,憤怒的吼道,“你這是做什麼?”
聞芮冷笑:“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你是誰?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相公是聞家的兒子,我是這家的兒媳婦,我在這裏理所應當。”少婦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是這家的兒媳婦?”聞芮揚眉,鄙夷的掃了少婦一眼,“我怎麼不知道,爺爺還生了四個兒子?”
少婦也不是個蠢材,見到聞芮氣勢洶洶的跑過來,心裏就隱隱猜到了一些,這會兒聽見聞芮這麼說,立馬就知道她是誰了。
她跟相公回來之後,聞家三房的人基本都回來了,除了相公元配生的親生女兒,和過繼過來,原先是大房兒子的嗣子去了省城,沒有回來。
省城?
少婦突然想起了什麼,再盯著聞芮和後麵進來的聞沉看了一眼,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是你們?”
聞芮正在氣頭上,都還沒來得及仔細認人,少婦詫異出聲,沒有等她多想,就被另一個聲音給吸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