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聞老太婆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件事蘇氏她們會同意嗎？還有兼祧兩房，給她們三房娶的媳婦兒，銀子誰出啊？”
也是聞老太婆年紀大了，還沒轉過彎。
她以為秦氏說了這麼大半天，真的隻是為了不讓聞老三斷了香火呢！
聞芙眼神亮晶晶的說道：“既然大哥兼祧了三房，是三房的半個嗣子，三房的財產當然也要歸大哥了唄。大哥娶妻生子，這些都應該由三房來出。”
至於蘇氏和聞芮同不同意，秦氏嘴角浮現了一絲冷笑。
“這件事關乎三弟的香火繼承，還輪不到聞芮說話，至於三弟妹……她能拒絕嗎？不止是三弟，還有她的身後事，聞芮出嫁了以後，她跟三弟的墳前都無人拜祭。”秦氏輕言細語的說道。
這麼一說，好像是這個理。
於是，問題來了——
“那誰去提這件事兒呢？”
聞芮正在跟顧氏聊天。
定親過禮後的第二天，顧秉之就帶著沈九來找她，經過沈九鬧了那麼一通，聞芮心裏的尷尬情緒緩解了許多，顧氏對她的態度也跟平常無異，沒有就她已經是她未來的兒媳婦這件事來調侃逗她，所以聞芮也就像以前那樣跟他們相處，幾乎忘了自己跟顧秉之定親這件事。
要說聞芮為什麼會這麼尷尬吧，大約是因為這件事是她主動提起來的，雖說當時是為了幫顧秉之的忙才這樣說的。
再加上之前，顧氏曾透露了一些兩家結為親家的意思，但顧秉之沒有給出答複，聞芮突然來這麼一出，自尊心高傲的她總害怕會被人誤會，讓顧家或者沈九他們覺得自己這是利用這件事，暗戀顧秉之，故意想嫁給他的。
聞芮臉皮子薄，可不像聞芙，是經不起別人的半點兒打趣的。
顧氏閑聊似的將顧秉之最近的情況告訴聞芮，對她說道：“我問過秉之，他後麵應該都不會再去拿學堂了。他打算到周圍去走走，縣太爺有一些人脈，可以為他引薦一些有名望的讀書人。遊曆一番，開展一下眼界之後，再看看去外麵的書院再繼續讀書。”
縣太爺，當然是她們這個縣城的縣太爺。
書院，聽名頭都知道比學堂要高級不少。現在縣城裏最好的學堂裏，夫子也隻是舉人，顧秉之現在也是舉人，以後是要考進士的，所以現在這個學堂裏的夫子不一定能再給顧秉之教授到什麼了。
顧氏說這些話，是想讓聞芮了解一下顧秉之的打算，聞芮聽了卻沒有多想，她隻注意到顧秉之要出去走走的這件事。
“顧大娘，那秉之哥哥出去遊曆，就你一個人在家裏了？”聞芮問道。
顧氏笑道：“是啊。不過也不算一個人，我不還有你，還有你娘嘛！有什麼事兒，你們總不會不管我吧。”
“那是當然。”聞芮抿唇一笑，“就是不知道秉之哥哥要遊曆多久？我看一些話本子，好像聽說但凡遊曆，都要遊曆個三五年之久呢。他一個人在外麵行走，安全嗎？沈九哥哥也會一起去嗎？”
顧氏“嘁”了聲，擺擺手：“哪裏用得了那麼久，他頂多就去省城，或者附近的省城拜訪一些大儒，開闊一下眼界罷了，哪裏至於那麼久了，三年之後，他還要進京趕考去呢。你是不知道，他名利心重著呢，一心隻想金榜題名，可沒有那麼淡泊名利。”
聞芮忍不住笑意加深。
想想也是，一般會遊曆許久，沉醉於山水之間的，大多都是淡泊名利之士，一心做學問，看不慣官場上的沉浮。顧秉之……
聞芮歪頭想了想，雖然他也是一派雲淡風清的君子之風，可聞芮就是莫名的覺得，他更適合威風凜凜，氣勢攝人的立足於金堂玉階之上。
聞芮和蘇氏、顧氏她們找算命先生挑了一個黃道吉日，北邊城門的鋪麵已經挑好了，所有東西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日子一到，開張大吉。
當看見那個日子的時候，聞芮注意到蘇氏的神情有些恍惚，她還有些不解，但事情太多，蘇氏的情緒沒有太大的變化，聞芮也就沒有注意。
直到在分店即將開張的前幾日，聞家的族長找上門來之後，聞芮才恍然大悟，知道蘇氏的心神不定是為了什麼。
聞芮的父親，聞家老三的忌日也快到了。
因為聞老三音訊全無，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沒的，所以聞家眾人就根據鄰村一同被征兵，幸運回來的那個瘸子的隻言片語，判斷了下聞老三大概是在什麼時間段沒的，就將那一日定為了他的忌日。
聞族長是族中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已經白發蒼蒼了，不過身子骨還挺健朗的。
他不知道是從哪來知道的聞芮和蘇氏在縣城的住址，直接找到了她們家裏來，不過看了聞芮她們的屋子，也沒有流露出什麼嫉妒羨慕的異樣神色，眼中帶著欣慰，這才聞芮悄無聲息的鬆了一口氣。
族長跟聞老太婆她們可不一樣。
聞老族長滿懷欣慰的說道：“看見你們母女倆現在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鐵牛的在天之靈，會也覺得高興。”
鐵牛，就是聞老三的名字，聞鐵牛。
提起亡夫，蘇氏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聞芮雖然並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但好歹是她爹，就算從來沒有見過，不表示一下，難免會讓老族長覺得她不孝，於是也舉起手，用袖角遮住臉，假裝悲切的模樣。
聞老族長歎了口氣，又問道：“那今年鐵牛的忌日，你們要回去給他上墳拜祭吧？”
她哽咽的說道：“當然要的，我一直記著那日子呢。”
況且，如果她和聞芮都不去給聞鐵牛上墳，還有誰會去給他上墳呢。這句話聞老族長和蘇氏都心知肚明，隻是沒有說出來。
“老族長，你特意來縣城，就是來提醒我們說這件事的嗎？”蘇氏擦了擦眼淚，問道。
“我來，是為了芮丫頭的而來的。”聞老族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