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願幫，而是真的無能為力啊。
聞老頭又抽了幾口煙，突然想起件事，“學深，為你做擔保的舉人還差幾位？”他看向聞大伯，“你這些年也參加了許多次鄉試，之前為你做擔保的舉人，不如就聯係一下他們，說動他們給學深擔保一下？”
聞大伯鬆垮的臉皮抽搐了一下：“爹，如果給學深擔保，那我……”
他還做著美夢，想著說不定能拖學深的福，今年他也能考中，當上舉人呢！到時就是一家父子雙舉人，說出去多光彩榮耀。
“你考了這麼多年也沒考中。”聞老頭平靜的捅了自己兒子一刀。
聞大伯悶哼一聲，不開腔了。
聞學深愣了一下，沒料到還能這樣，看了聞老頭一眼，看來爺爺還是很有想法的一個人，隻是平時不怎麼發表意見罷了。
聞老頭給了個挺好的主意，聞老太婆也慢慢緩過來了，雙手讚同這個主意，大兒子和大孫子之間，聞老太婆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大孫子。
聞學深咬牙繃緊了下頜，腦子轉的飛快，“不行！”
“怎麼不行了？這樣你不就能去參加鄉試了嗎？”
聞學深道：“這樣一來，豈不就惹怒了先生。考試是能繼續參加考試了，但這門親事呢？到時是成還是不成？成，雙方心裏都有疙瘩，先生待我十分看重，細心教導我幾載，親如父子，鬧成那樣我實在不忍；不成，學堂基本都已經知道先生有意讓我做乘龍快婿，豈不是讓先生沒麵子。而且傳出去恐怕也會對我的名聲有影響。”
聞學深振振有詞，又說了好大一通的道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不能這樣做。
事情又回到了起點，那就隻能滿足聞學深先生的要求了。
聞學深歎氣：“先生所做的一切其實也並無太多私心，都是為了我好。買了宅子後，那宅子是姓聞的，到時爺爺奶奶，爹娘你們也可以一起住在縣城去跟我享福，到時再買幾個下人，也能當當老爺太太。”
聞學深畫的大餅實在太過美好了，讓聞老太婆都忍不住心動了。
她捅了捅聞老頭：“你說咋辦？”
看著眉頭緊鎖，不吭聲的聞老頭，聞學深抬頭，“爺爺，奶奶，我有一個想法。”
將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到了自己身上，聞學深自己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驚起千重浪，他卻依舊沉穩淡定，“我知道咱們家的地都是上好的良田，如果能賣掉一部分，就能湊齊兩百兩銀子了。”
“賣地買房子？學深，這也太胡來了。”從來都慣著聞學深，對聞學深千依百順的聞老太婆炸毛，頭一個反對。
她和聞老頭看著並不算很驚訝的聞大伯和秦氏，氣得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知道這是大房一家子已經先商量好了，這才找來他們老兩口的。明明都已經打好主意了，前麵的那些不過是讓她幹著急。
聞老太婆再偏心疼愛他們，也不免有些生氣。
“不行！地絕對不能賣！”
聞家不是沒有過艱難的時候，但那個時候都沒有賣地，而且最後也是靠著地裏的莊稼撐了下來，沒有聞家的那幾畝良田，就算吧二房、三房全賣了，也供養不起大房的兩個讀書人啊！
聞老太婆難得一次分清了輕重。
但接下來大房三人輪番上陣，依舊是老調重彈，不外乎這次對聞學深的科舉之路如何的重要，隻要他考中了舉人又當如何如何，銀子良田多的事。
聞老太婆原本堅定不移的心又開始慢慢鬆動了。
聞老頭也不奇怪，自己的老妻是什麼脾氣他還不了解了，也由著大兒子大兒媳和大孫子說服聞老太婆。
就算說服了聞老太婆又能怎麼樣呢？聞老太婆同意了沒用啊。
“你們有沒有想過，老二一家會不會同意？”眼看聞老太婆就要鬆口了，聞老頭輕飄飄的潑了一盆冷水給他們，他猛吸了口旱煙，“家裏的地，你們從來就沒有去種過，都是老二和羌子在種。現在你們說賣就賣，就算你娘同意了，你們又怎麼打算給老二解釋？”
二房的人狠了心要攔著不讓賣，有薑氏這個潑辣貨在，他們大房還真不一定能賣得了地。
這個聞學深也是早就想好了的。
他恭敬的朝聞老頭拱了拱手：“二叔二嬸那邊，還請爺爺奶奶幫忙隱瞞。”
聞老頭詫異，他以為聞學深會想法子說服老二和老二媳婦，卻沒想到是要隱瞞，他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事瞞得了嗎？”
聞學深想起了上次，自己成親，要幾十兩銀子，結果聞老頭都特地告訴了聞家所有人，要通知他們一聲，壓製住心底的不耐煩，他說道：“爺爺，此次事情緊急，實在無暇與二叔二嬸多多解釋。我能保證，等我鄉試過後，家裏賣掉的田地，絕對會補償回來的。”
聞學深說得鏗鏘有力，讓人十分信任。
聞學深又解釋了一通，他說的隱瞞，也不是長久的隱瞞，聞二伯和聞羌天天都要下地，地一賣，他們不能再種了，自然立馬就能發現。聞學深隻希望聞老太婆她們能幫忙拖住二房的人一時半會兒，隻要找到合適賣地的人，看過地，再背著二房的人辦好了契稅，就行了。
到了那個時候，地已經成了別人的了，二房的人再怎麼鬧也無濟於事，隻能死心，等幾個月後他中了舉人，補償給他們，就能和二房和好如初了。
看著聞學深有條不紊的說出這番話，聞老頭心裏卻浮現出了一股失望。他也說不出為什麼，看著這個寄予厚望的大孫子，聞老頭突然之間覺得，好像從哪裏開始，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偏差。
聞老頭沉默了片刻，就被聞老太婆炮轟了片刻，他什麼話都還沒有說，聞老太婆就生怕他反對似的，又是哄，又是罵的幫大房的人說了一簍子的話，令聞老頭倍感無奈。
想到聞學深的舉業，又想到老二之前看向他和老妻時失望的眼神，聞老頭敲敲煙杆，低頭不吭聲了。
他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了，由著他們來吧。
在大房人算計銀子的時候，二房的人也正因為銀子的事而興奮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