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談笑如鴻儒，往來無白丁。
能夠來到水鏡書院鍍金的學子，全都是家學淵源之輩。
江東顧家，陸家，張家，都有子弟前來。
荊州劉氏，蔡氏，蒯氏，鄧氏，大族們不遑多讓。
劉琮作為劉表之子，隱隱成為了荊州學子的代表。
劉琮自幼聰慧，已經與學子們寒暄起來，這也是劉表看他比劉琦順眼的原因。
既然大號練廢了，不如重新練小號。
江東學子則一向鄙視荊州，雙方因為地緣性，孫權與劉表爭鬥不斷。
“江東鼠輩！汝父兄都曾敗於劉荊州之手，如今有何臉麵來水鏡書院求學？”
“一派胡言！劉景升以陰損手段，算計孫將軍之父！若是正麵交戰，誰會是孫將軍的對手？”
雙方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甘寧知道自家公子素有辯才，輕聲詢問道：“公子，他們雙方誰說的更有道理？”
趙雲笑著看向劉芒，等待著答案。
“幼稚！”
劉芒給出了評價，隨後便翹著二郎腿繼續看戲。
“吵什麼吵？你們來書院是為學業，跟個潑婦罵街一般成何體統？”
醉漢提著酒葫蘆，一進屋便以氣勢壓倒眾人。
其中有些豪族子弟，不乏帶著護衛之人。
“荊州？占據此四戰之地，並非長久之策！”
醉漢笑著看向劉琮，“劉景升不思進取，更不敢入主中原，乃庸主也！”
劉琮嘴角抽搐，卻沒有反駁，隻要他開口，就會被趕出水鏡書院。
“你們這些江東子弟，也不必高興！汝等雖有進取之心，卻精於水戰，短於步戰，去了中原也會被曹操所敗！”
江東為首之人，緊皺眉頭，卻發現那醉漢雖然其貌不揚，卻說的句句在理。
江東自從孫策故去後，就沒有了一位真正擅長步騎作戰的猛將。
闞澤倒是想去勸降甘寧，誰知抵達江夏後，才知道甘寧早就人去樓空，甚至連行李都不要了。
“益州劉璋暗弱無能；涼州馬騰草莽無知；漢中張魯祭神拜鬼，皆非明主也！”
“能夠一統天下者，非曹操莫屬！”
醉漢隻恨自己年輕，不能過早出山，否則輔佐曹操擒呂布，敗袁紹的絕非郭奉孝！
“汝等，連局勢都看不清楚，還來水鏡書院求學？”
醉漢輕蔑地看向一眾學子，他一向看不起這些關係戶。
尤其是有一人，竟然坐沒坐相，翹著二郎腿，連基本的跪坐之禮都不懂！
“公子，此人說的可對？”
甘寧緊皺眉頭，趙雲同樣心中著急，眼前這醉漢明顯是個狂士。
“當然不對。”
劉芒即便很小聲，卻還是被醉漢聽了個一清二楚。
“好啊！那你說說，當今除了曹操，誰還有機會一統天下！”
醉漢冷笑道：“不瞞你們說，我就是教導你們的先生之一！如果能夠說服我，即便你們離開水鏡書院，我也會承認你是書院學生！”
本來懶得辯論的劉芒，此時卻眼前一亮！
書院裏沒有大長腿，誰願意跟一群小屁孩待在一起？
“此話當真？”
“我龐士元絕不反悔！”
“來都來了，我先住上個十天半個月，但是書院不能管我。”
“小子，你先說服我在說吧！”
龐統灌了口酒，隻覺得自己懷才不遇！
他不願意像諸葛亮一樣，去做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他有心輔佐雄主，可惜雄主已經霸業已成。
龐統的尊嚴，不允許他去做錦上添花之事。
“有些人，聽到曹操地大，兵多，有錢，就被嚇破膽，此乃右傾逃跑主義之錯誤。”
“還有些人，以為如今是秦末漢初的情況，更是自認為是張良，韓信般的大人物，這就有些狂妄自大，明顯犯了機會主義的錯誤。”
“這位先生，我不是在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
趙雲聽聞此言，臉色鐵青，軍師可是叮囑過公子，要注意人情世故。
可公子初來乍到，就把所有人給得罪了！
不是嚇破膽的逃跑主義，就是狂妄自大的機會主義！
“想要一統天下，首先要明白當今形勢！”
“可惜諸位，隻能觀其大略，卻不知其本質。”
龐統冷哼一聲：“小子，你少在這裝神弄鬼！有什麼話盡管說出來便是！”
劉芒伸了個懶腰，笑道：“黃巾之亂，動搖了大漢統治的根本，卻並不能消滅大漢。本來這是農民階級和地主階級的矛盾。”
“現在，黃巾之亂平定，就演變成了日漸虛弱的大漢朝廷和日漸強大的地方豪族之間的矛盾。”
“黃巾之亂後的種種戰爭，雖然規模大小不同，本質上都是地方豪族之間的代理人戰爭。”
劉琮聽的認真，這跟蒯越先生和舅父蔡瑁說的完全不同。
甘寧和趙雲隻覺得雲裏霧裏，公子不明覺厲。
江東學子們，卻清楚孫權如今的確有被地方豪族裹挾的意思。
畢竟，劉芒口中的豪族，就是他們的家族。
“代理人戰爭麼？”
“不錯！地方豪族並沒有取代朝廷的堅定意誌，他們的鬥爭是不堅定，不徹底的。”
“豪族們的特性，也導致他們的代理人戰爭的不堅定，不徹底。”
“你們看看曹操，可敢篡漢？最後篡漢者必是其子孫後代！”
“然而即便曹操，抑或是孫權統一，因為地方豪族的不堅定，也必然會出現分裂的苗頭，讓中原陷入無休止的戰爭！”
劉芒並非危言聳聽，日後的八王之亂，正印證了他的觀點。
“說！曹操和孫權都不能，那誰才是一統天下的雄主！”
龐統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隻是他太想知道答案。
“篡位者！”
劉芒輕笑道：“他們出身於豪族，卻不等同於豪族，他們是豪族利益的背叛者！”
“他們必然擺脫了地方豪族的不堅定，不徹底的特性，竊取豪族的勝利果實。”
“我願稱之為無恥之徒，可惜他們依舊無法真正使這個國家強大起來。”
司馬懿的子孫，正是竊取了曹魏的勝利果實，是名副其實的篡位者。
劉芒見龐統默然不語，還不忘加上一句：“奉勸諸位，即便曹操，孫權再拉，也絕不要去投靠我父劉玄德！”
人情世故？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