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現有線索看來,趙福生入城、成為鎮魔司令使,再到她後來古怪的好運,接著衰運纏身,最後遭鬼物所殺,連父母也沒有逃脫鬼物之手,便可以大概斷定出這範氏兩兄弟從買下她便沒有安好心眼了。
可惜線索實在太少了。
原本的趙福生見識少、眼界窄、膽子小,許多事情她根本沒有去細究過。
而此時穿越而來的趙福生則與原主性格截然相反,她冷靜細心,最擅長的就是從細碎的一些線索中找出有利於自己的東西。
根據原主的回憶,範氏兄弟雖說是孿生,但原本的趙福生與他們相處了幾個月,也找到辨認二人的一些方法竅門了。
哥哥範必死,性格老謀深算,說話多有保留,心機略深,身上膚色要比弟弟略黑一些。
而弟弟範無救,雖說也不太好打交道,但相比起範必死來說,他沉不住氣,脾氣要更火爆,膚色較白,最重要的,是他耳垂上有一粒小痣。
且經過原本趙福生的觀察,這兩人好像都有些手段,不過具體是什麼她沒膽子去探聽,也打聽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範無救的耳朵靈敏,一般人小聲嘀咕也瞞不過他耳朵。
這兩兄弟恐怕有意給原本的趙福生下套,最初與她說話也很是謹慎,哪怕在後來與她相處的過程中,兩人知道趙福生性情木訥膽小,但範必死一直都信奉言多必失的原則,沒有向她透露過有用的線索。
不過最初有一點說法,此時想來是有問題的。
範氏兄弟提到過:鎮魔司坐鎮的令司主事們已經死絕了,整個鎮魔司隻剩了他們兩個人。
大漢朝的一個縣府有多大,趙福生初來乍到還不是十分清楚,可就她記憶看來,九門村隻是當地鎮上許多村落其中之一罷了,而當地鎮子又隻是縣府治下的一個小鎮。
整個萬安縣管理的鎮子不知有多少,這樣一估算,一個縣中的鎮魔司若想要完全的覆蓋當地的安寧,至少衙內的令司、令使便絕不可能是兩個人便能撐起的。
就算鬼物猖獗,朝廷治鬼、驅鬼的人手緊張,但偌大一個縣城,城內鎮魔司的人數在趙福生看來,最少不應少於十人。
除了正經的驅鬼人外,同時還應有一些雜役等。
可原本的趙福生入城之後,在這鎮魔司內並沒有見到其他人。
此地兩側辦公之所以及後頭廂房等早就荒廢,可見許久沒有住人了,顯出敗落之相。
這會兒趙福生回想過往記憶,總覺得那些房舍之中透出一種鬼氣森然的血腥氣,仿佛有很多人死過,有種怨氣不散的感覺。
除此之外,鎮魔司地位非凡,照理來說就算有人手折損,但若一個縣運轉良好,應該再招攬人手,亦或向朝廷申報,再請加派令使過來才對,怎麼可能如範必死所說一般如此兒戲。
‘經由前任令司指引,便將一無知農女引入鎮魔司,成為一司之令’,這種事聽起來就是匪夷所思極了,但原本的趙福生隻當天上掉了餡餅,竟然半點兒沒有懷疑過。
“……”
趙福生無力吐槽。
再加上她昨夜死而複生,範氏兄弟不知經曆了什麼,早上再說話時,興許以為衙內無活人,便不如以前謹慎,對話間曾提到過一些事。
她初時意識不算很清醒,沒有將完整的對話聽清楚。
可從範氏兄弟僅有的對話裏,趙福生提取到了一些關鍵性的信息:紙人張、鎮魔司受了鬼物詛咒、鬼域、規則、血契。
她揉了揉額頭。
在她沉默思考的這段時間裏,範氏兄弟還在盯著她看,範必死的表情逐漸變化,從一開始的謹慎變成了猜疑,眼中透露出一種陰冷的打量之色,令趙福生有些警惕。
這兄弟二人不安好心,從她進入鎮魔司後運氣先好後壞,最後死於厲鬼手裏,再結合‘鎮魔司受了鬼物詛咒’這樣的詞句,趙福生不難猜出,這兄弟二人是把原本的趙福生當替死鬼了。
她對這兩人心生防備,見範必死一直打量著她,便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天我好像受了鬼物襲擊,我也以為我必死無疑,但冥冥中卻聽到電閃雷鳴,最終我又醒了。”
說到這裏,她想起夢中受惡鬼襲擊後的感覺,臉色煞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和胸口。
一隻鬼手曾穿透了她的身體,這具身體好像還殘留著死於鬼物之手的劇痛感,她下意識的不住發抖。
可趙福生很快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她身上的傷痕已經痊愈,隻是厲鬼帶來的陰影可能會影響著她,她麵對範氏兄弟懷疑的眼神,忍住驚悚之感: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總之我如今應該算是活著。”
範無救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哥,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範必死神情陰沉,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
“那就好。”
末了,他再問:
“你幾時醒的?”
這話一問出口,趙福生就隱約感覺到他話中的不善之意,而之後範必死見她眼神,索性也不再隱藏自己的心意:
“我們兄弟二人的對話你聽到沒有?”
“對話?”
趙福生心中略微權衡片刻,接著決定先再次裝傻:
“我醒來之後,總覺得這幾個月的經曆像是在做惡夢,便有些不敢相信,於是一醒就衝出府門,看看我究竟是身在何處……”
她剛醒不久,雖說已經感知到範氏兄弟不是好人,可她勢單力弱,對於許多事情兩眼一抹黑,自然暫時選擇不將臉撕破。
“哥,她……”範無救聽她這樣一說,心中一鬆,正要說話,範必死則是微微一笑:
“那就再好不過。”
他說完後,又溫聲道:
“什麼鬼物襲擊,你可能是做了惡夢,人受鬼物攻擊,哪裏還會有活口,別想太多。”
說完,他又道:
“你剛醒過來,先休息片刻,無救,你跟我過來。”
他向自己的弟弟招手。
範無救往他走去,兄弟二人繞過庭院,鑽入左側一間廂房背後,範必死臉上的神情‘刷’的陰沉下來:
“這丫頭學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