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很正經的語氣。

阮挽盯了他半晌,拍拍兒子的頭:“辰辰,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說說。”

“娘......”辰辰眉頭緊蹙,儼然一副擔憂模樣。

“放心,我不會有事。”阮挽語氣溫和,“去外麵等我,乖。”

辰辰無奈照做,臨出去前不忘剜了沈煉一眼,冷哼一聲出門去。

房中隻剩她與他。

隨手把玩著桌上鎮紙,阮挽抬起眼皮看著站在麵前的高大男人,嗓音清冷:“不知國師大人潛伏許久,所為何事。”

“元免。”

短短二字溢出唇齒,帶了點難言的笑意,下一秒語氣驟然換成調侃,對那狐麵覆顏的姣好女子開口:“或許,我該叫你阮挽才是。”

橫亙於二人之間的窗戶紙被一句話捅破,阮挽眸光微動,摸著鎮紙的手下意識收緊,沉聲問道:“你何時發現的。”

“花宴一舞,便已知曉。”

沈煉上前一步,盯住阮挽的黑曜石般的眼瞳中泛著柔暖光色,輕聲道:“我並無惡意,隻是想同你說,你我身份既已坦誠,那有些事也可以如這般,開誠布公,凡是我能幫的,我都會盡力去幫。”

“畢竟......鈴兒是你我共同的骨血。”

一番平靜真誠的話,令阮挽眸中冷意與警惕淡去些許,但也沒完全放下心防,沉聲開口:“是你我女兒不假,但她被阮青青欺負許久,你並未護她,所以對於她的事情,我想你無權插手太多。”

“是我之責。”沈煉甚是坦蕩地認下,“現下隻望能將她救出苦海,好生嗬護。”

“你怎麼做是你的事,至於我,你別想過問太多。”縱然開誠布公,阮挽對於這人也實在沒甚好感,嗓音一直清清冷冷,“對了,你既說要幫我,那我還真有個忙需要你,就當是為鈴兒做些補償。”

沈煉點頭:“你說。”

“我實在受夠在外麵打探消息的日子了。”一想到鈴兒還在阮府受盡苦楚,阮挽聲音不由得發緊,隱隱透出焦灼之意,“我今晚要入阮府見鈴兒,你若真想幫我,就想辦法讓我不被護衛發現吧。”

“可以。”沈煉答應得甚是爽快,“我會助你順利潛入阮府,你盡管去做你的事情。”

阮挽臉色稍霽。

沈煉望著她,眼底隱有柔意蕩漾:“我既答應幫你,那你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阮挽挑眉:“什麼?”

向門後望了一眼,沈煉正色道:“這個孩子叫什麼?”

阮挽聞言一怔,凝視沈煉許久,才緩緩開口:“辰辰。”

交談商議之間,日頭西沉,天色漸昏。

阮府。

阮青青一張柔美的臉此刻陰雲密布,沒了平日的端莊嫻雅快步向內院去,通身的冰冷氣息唬得來往婢仆皆屏氣凝神,不敢亂動。

今日是禮部尚書夫人生辰,她有心炫耀己身風采,精心打扮後前去赴宴,本想豔驚四座,卻不想那群貴女見到她後,明裏暗裏說的全是當日花宴上她被藝伎挑落滿頭珠翠之事,語氣輕慢,極盡嘲諷。

就連壽星東家尚書夫人亦對她麵露不齒,顧念禮節沒說太過分的話,但態度上已經能看出來,對她並不喜歡。

被眾貴女排擠的阮青青隻能灰溜溜離席,在尚書府上沒能發泄的怒火越燒越旺,在抵達內院最角落的廂房後到了極致。

阮青青抬腳將門踹開,快步走到內室,對著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君張口便是:“老不死的,一天天就會給人找晦氣!”

說著,阮青青伸手在老人家的手臂狠掐幾下,臉上表情憤怒而陰狠:“都是你幹的好事,把阮挽那個賤人培養成什麼第一貴女,即使死了別人都忘不了她,處處要壓我一頭!生個女兒也是個啞巴,什麼用都沒有!”

老太君被掐得痛呼出聲,倒是清醒了些,睜著渾濁的雙眼看著施虐的阮青青,忍著疼擠出一句:“你永遠,都比不上挽挽......”

一句話讓本就憤怒的阮青青近似癲狂,猛地伸手掐住老太君的脖頸,厲聲道:“我才是阮府的千金小姐!她一個賤人,也配跟我比?做夢去吧!”

直到老太君呼吸困難臉色泛紫,阮青青才鬆了手,眼下她留著這老不死的還有用,不能殺了也隻能掐一通出氣。

許是今日那群貴女嘲諷太過刺耳,阮青青發泄一通仍覺不痛快,掃一眼正費力喘氣的老太君,抬腳狠踹了輪椅一下。

老人家被掐得頭暈目眩此刻正伏著身體平複重心本就不穩,被阮青青這麼狠踹一腳頓時失去平衡歪倒撞上一旁的木桌,又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連呼痛的力氣都快沒了。

看著老太君伏在地上的狼狽模樣,阮青青這才感覺痛快了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獰笑道:“老東西,求我啊,求我我就讓你起來。”

老太君喉間溢出沙啞歎聲,閉上眼不理會阮青青的叫囂,皺紋縱橫的臉上浮現出屬於貴族女眷的傲氣與倔強。

見狀,阮青青剛平息一點兒的怒火再度燃燒,蹲下去又是一番羞辱。

字字句句,動作神態,皆落入房梁上的阮挽耳中眼中。

望著倒在地上被阮青青盡情施虐的老太君,阮挽胸腔中悲憤交織洶湧,眼尾不禁泛紅,指甲狠紮掌心才克製住下去教訓阮青青的衝動。

現在還不是時候,鈴兒要救,老太君也要保,但終究有個先後。

見阮青青還在發泄,阮挽擔心她接下來會再去找鈴兒發難,隻能先在心裏向老太君告罪幾句,而後如貓般順著房梁潛到屋頂,按照事先打聽到的消息在夜色中悄然前行,來到鈴兒的房間上麵。

輕輕揭開幾塊瓦片向下看去,映入眼簾的一幕讓阮挽眸光驟冷,心中頃刻湧出濃烈怒意。

許是怕小姑娘掙紮,阮青青派來的都是身強體壯的粗使婢女,此刻一個按著鈴兒,一個用薄薄的刀片劃開她的手臂,另一個則用碗去接,任溫熱的鮮血將碗底染成一片殷紅。

而鈴兒除了被劃破肌膚時因疼皺了皺眉之外,接下來神情呆滯又空洞,似乎對取血之事已經麻木,但阮挽還是清楚看到她圓圓的一雙眼裏,隱隱泛著淚花,內裏的痛苦煎熬清晰可見。

阮挽的心仿佛針紮一樣疼起來,隻覺每等一秒都是煎熬,連呼吸都變得滯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