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吃完飯，又就一些細節的問題進行了商討。
沒過多久，虞允文就來到宋齊魯的帳前聽命。
宋齊魯又介紹了雙方認識，然後直接扔給虞允文一隻筆一個筆記本，讓他直接參加會議。
幾人將船廠目前的狀況和未來幾個月的發展基調定下來以後。
便談及剛剛收購的印刷廠的事，因為不確定廠子的規模和效能，眾人決定一起去看一下。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始乘坐馬車往印書作坊行去。
要說這宋齊魯本身沒什麼係統的授徒經驗，這一路上便是天馬行空，想到哪裏講到哪裏。
從軍製弊端改革到新兵訓練之法。
從新式作物的培育推廣又到商會的發展前景。
從火器作戰的主流趨勢到火器的研發。
從新式鎧甲武器又蹦到了商報刊印內容和門類……
縱使虞允文天資聰穎，也是被宋齊魯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給搞得暈頭轉向。
隻能往本子上拚命記錄著。
在宋齊魯的“喋喋不休”中，眾人很快就到了晉江縣城南城區的印書作坊。
也見到了之前的老板-蔡明，一個蓄著山羊胡，看起來精明利落的中年人。
等到宋齊魯走進作坊的院落，發現這純粹是一個“家族式”手工作坊，裏裏外外全部都是蔡家十幾口人在操持。
活幹的倒是一絲不苟的挺精致，但是這效率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宋齊魯估摸著他要是刊印一千份報紙，蔡明敢一個月後給他交付。
按照他們“蔡式”印刷流程，得先用“字範”排好版或者用“泥範”雕刻好一整版。
然後上麵滾一層油墨，將裁好的紙張整齊敷在上麵。
後麵再用壓輥滾一遍，然後揭下來，周而複始……
報紙，那可是時效性的東西。
不說日刊吧，這旬刊，半月刊啥的總得保證吧。
這還包括編稿，排版，印刷，分發各地等等一共的時效。
這得大改啊！
“你這用的鉛範？還是泥範？陰刻(字體凹刻）為主？還是陽刻為主？最大可排多大版？用的什麼紙？能否兩麵印刷？紙張可洇墨？現在的產能一日夜可刊印多少張？”
什麼叫專業？
這就叫專業！
宋齊魯機關槍似的把自己的疑惑全部問了出來。
別說其他人，就是老蔡也被驚住了，本來以為這是位不諳世事的主家少爺，沒想到隻看了一圈就問的如此專業的問題。
“回公子的話，小老兒這鉛字做活範(活字印刷），泥範一般做有特殊要求的整版。”
“咱家一般都是做的精裝書籍，所以均以陽刻(字體突出）為主。最大版麵一尺見方(一張半A4紙大小），另外再大一些的版麵也能做，不過得單獨訂製了。”
“咱家用的可都是上好的宣紙，潔白厚實。說到這油墨可就是小老兒的拿手好戲了。”
“經過我祖輩幾代人的不斷改進，我家的油墨芳香，字體清晰，不洇不染，兩麵印刷也不成問題，不是吹大話，這在我整個泉州府都是能排的上號的。”
“就是產能，刨除排版的和裝訂的時間，一日夜也可成書百餘本。”
蔡明一臉的傲嬌，雖然宋齊魯不理解他這除了油墨不洇拿得出手之外，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
“這蔡式印書，的確是我泉州府比較出名的。印製考究精細，適合傳家，所以，嗬嗬，所以這工慢才能出細活不是。”
張半城可是知道宋齊魯的胃口的，這點產能根本不夠看。
“慢！還是太慢了。我們走的不是精品路線。而是走量！”
“就這個速度，先期還能滿足我們，可到後麵根本就不夠看了。沒人願意花了大價錢，結果旬月之後才見報的。”
“這個作坊規模還是太小了，位置也離我有些遠。不行就搬了吧，先在船廠那邊騰個空地方，等我那邊建起來之後再搬我那邊去吧。”
“這樣一來離我的大營比較近，我可以把這邊跟船廠兼顧起來。另外那邊人手也富裕。”
“另外還得麻煩王鄭二人幫忙改進一些印刷工具，船廠最近也離不了他二人。張大哥和蔡老板你們看意下如何？”
“嗯，也是這個道理，我同意。”
“呃～既然兩位主家都同意了，小老兒也沒什麼意見。隻是這作坊看著不起眼，零碎很多，怕是需要幾日功夫呢。”
蔡明心想著自己現在就是砧板上一塊肉，倒不如從善如流給主家留個好的印象了。
“這個蔡老板放心，此事我跟張大哥會安排人過來你不用管。這兩日你盡量帶著家族的好手做字範，全部用鉛範陽刻，字號也得全部縮小，盡量做到在保證字體清晰的前提下，越小越好。一應開支全部去賬上支取。”
“另外一會兒讓我徒弟允文詳細告訴你一下“拚音首字母檢索法”，這樣排版時候可以快速找到所需。”
“還有，太拗口的、生僻的字不用鐫刻，就是那些常用的簡易字要多刻一些備用。
“可是師父，這個拚音首字母檢索法我也不會啊！”
虞允文在抱怨師父的不靠譜同時，又不得不佩服宋齊魯的“學識淵博”，好像什麼東西隻要看一眼，就能信手拈來似的。
這要是讓宋齊魯知道了虞允文心中所想，估計會笑破肚皮，心道你如果穿越，你也會！
“哦，這個事啊，一會兒為師就教你，你先記在本子上。”
虞允文聽聞宋齊魯這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便老老實實的跟其他一大堆還沒授業的課程記到一起。
“那個老蔡啊！你給我看一下，我計劃著最少要這麼大的版，你看下有沒有什麼技術難度？”
說著宋齊魯比劃了一個後世報紙那麼大版幅。
“呃，這個能倒是能。不過估摸著按您的要求一兩套的字範估計不夠用。”
“哦，這個事你自己看著安排。哦對了，我還要將這分成不同的板塊，每個板塊之間要加分割線的，這個事老蔡你也幫忙落實下哈。”
這個時候的宋齊魯又開始了他的個人表演模式。
“那個老王，老鄭啊！這還有個大活交代你倆去做。”
王鄭二人一看宋齊魯這呲著牙的笑，心裏就先緊張了三分。
但凡他這麼說，那這活兒，肯定是小不了啊！
“是這樣的哈，我就這麼一個想法，你倆呢多跟老蔡溝通一下，盡量幫我實現它。”
“宋公子但說無妨，我等自當盡心盡力去完成。”
三人也紛紛表態。
“那個也沒什麼，就是這樣覆紙印刷太慢了，隻適合走精品路線和小作坊生產。”
“而我們的定位是整個泉州，甚至整個福州路最大的報社，將來甚至還可能是整個大宋最大的，哈哈。所以這樣的效率根本無法滿足。”
“因此我的想法是改成印刷版在上，然後自動滾墨，機械式印刷到紙上，解放雙手，提高效率。你們看這圖，就是我大概的一個想法，你們三人商量一下可行性。”
宋齊魯隨手在虞允文的本子上畫了一幅示意圖，轉手撕下遞給王鄭二人便不再管。
宋齊魯始終相信外行不能指揮內行，提綱挈領的指導一下大概方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