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976年,南方海島漁村先鋒生產隊。

恰逢退潮,生產隊的社員們忙著拿釘耙將被海水浸泡過的海泥扒成堆,好為後續曬鹽做準備。

生產隊隊長徐水生帶著赤腳醫生兩口子火急火燎的朝牛家跑。

不一會兒赤腳醫生的媳婦出了牛家,走到漁村裏吊起的一截鐵軌旁,撿起一塊貝殼‘哐哐哐’的敲了七八下。

村裏隻有隊長家才有一個巴掌大的鬧鍾,其他社員每天上下工都靠敲這截鐵軌提醒。

赤腳醫生的媳婦壓低嗓音跟幾個小媳婦和老婆子叨叨,“牛家鬧分家,把老太太給氣死了!”

這還了得,徐老太在漁村的地位很高,因為漁村的公共墓地當年是徐老太懂風水的太爺爺給找的,相當於漁村世世代代的人都得念著徐老太家的恩情。

人年輕的時候嫁到老牛家,用的可是‘下嫁’

隻可惜現在破除封建迷信,鎮上的廟都給改成了工人俱樂部,老徐家看風水的絕活也就沒了用處。

不過老太太地位還在,因為她是生產隊隊長的親姑!

好些跟牛家有幾分交情的交代兒媳婦或者閨女回家做飯,自個抬腳就準備去看看。

也有好些個跟著去瞅一眼熱鬧。

牛家三個兒子,從大到小分別叫牛進倉,牛進棚和牛進家,這會在院子裏或蹲或站,沉默不語的抽著旱煙。

老大怪老二,“都怪你們鬧分家,把老太太氣出好歹來了吧!”

老二媳婦姚紅霞左右手正拉著兩閨女不甘的倒苦水:

“咱媽偏心,平日裏伺候她最多的就是二房,可有啥好處想的都是大伯和小叔子。”

“遠的不說,去年媽為了還給小叔子娶媳婦拉下的饑荒,跟生產隊要了介紹信上縣城乞討被撞斷了腿,小叔子媳婦說懷孕了身子懶還說得過去,大嫂天天說身子不舒服也不動彈,躺床上幾個月全是我伺候她吃伺候她喝,端屎端尿的也是我...”

“媽看病要錢,本該三房一起湊,可是媽不跟你們拿,非要我男人出錢,說小叔子剛結婚不容易沒有貼己錢,又說大伯有兩個兒子要養任務重,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姚紅霞擦了擦淚水恨恨說:“出錢出力的是我們家,可最後賠償款全給小叔子,治病的錢至少得還給我們吧,那可是大妞明年的上學錢啊!”

老幺牛進家這會陰沉沉的開口,“二嫂,一家人計較這麼多就沒意思了。”

姚紅霞嘶啞著聲音說,“反正媽要是沒事兒,我還是要分家,打死我都得分家,不然日子沒法過了。”

老大和老幺齊刷刷的看向老二,眼神就一個意思:還不趕緊管管媳婦?沒有倫常的東西,娶進門就是霍霍牛家的。

姚紅霞也瞪了丈夫一眼,哽咽的繼續圍觀村民訴苦,憑啥多兄弟的家庭,付出最多且最孝順的那個反而是最不受寵的,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麼。

圍觀的村民七嘴八舌開腔,有的叨叨樹大分支,結婚了確實就該出去單過,做兒媳婦的提分家的要求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