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禹城原本因為妻子兒女安全出來而放下的心,在聽到懷裏人的哭聲時猛地又提了起來。
連帶著向來沉肅的臉上也帶了幾分緊張和著急,抱著人的手驀地發緊,
“別哭,我來了。”
他仔細查看妻子身上,見她身上比起兩個孩子明顯要狼狽,腳下甚至還丟了一隻鞋,眼底頓時凝了霜色,
“他們對你動手了?”
聞人戚戚剛想開口說沒有,眼角瞥見門口的眾人以及旁邊的族人,頓時低頭,露出有些委屈難過的樣子,
“算了,他們是族老,這種事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她沒具體說這種事是什麼事,但聞人戚戚本就通過血脈術強行從國外回到族地,又因為爆發妖力又被強製壓下,整個人比起薑栩栩和薑淮要狼狽不少。
再結合薑禹城剛才的問話,在場的人心裏瞬間有了答案——
族老們確實動手了。
門外一眾玄門人士以及妖管局看向聞人一族的族人目光瞬間多了幾分鄙夷和譴責。
聞人一族族人原本理直氣壯的臉上,在麵對門口處這些譴責目光時多少有了些動搖。
他們其實還有些不相信。
畢竟剛才聞人九枵親自領人進去的時候可不像是要跟人動手的樣子。
但聞人戚戚這樣子,再加上先前正堂那邊陡然爆發的幾股強大妖力,負責守門的這幾個族人為族老的底氣都不足了。
雖說聞人戚戚帶薑栩栩強闖是不對,但族人到底是族人,不可能真的下殺手。
更別說族老這樣級別的長輩對小輩動手,說出去實在是有些倚強淩弱了。
一時間聞人一族這邊的族人氣焰都弱了下來。
這邊薑栩栩和薑淮聽到聞人戚戚“賣慘”的說辭,兩人對視一眼,皆默默垂頭沉默,十分配合。
配上聞人戚戚委屈嗚嗚的哭聲,一家四口拉滿了在場的同情分。
此時拎著聞人戚戚一隻鞋跟出來的聞人九枵:……
聽著她暗示性十足的“汙蔑”,聞人九枵隻沉默站定在影壁後方,沒有繼續往外走,隻看一眼手裏的那隻鞋,指尖輕動,那鞋子便自動落地往外而去。
這邊聞人戚戚還靠著薑禹城嗚嗚委屈著,就見一隻長了小短腿的鞋子一蹦一跳地朝她“跑來”,仔細看時,會發現那鞋子下長著的腳,赫然是妖氣化出的小小狐狸腿。
鞋子跑到聞人戚戚腳邊便砰的一下恢複原狀。
聞人戚戚察覺那隨著小小狐狸腿一並消失的妖氣是屬於誰,嘴邊的嗚嗚聲稍稍停滯,而後沉默下來,看著那隻鞋子沒有說話。
薑禹城認出了那是她的鞋子,沒有問這隻自己“跑”來的鞋子是怎麼回事。
在他知道自己有個半妖妻子以及擅長各種玄術的女兒後,他已經學會對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保持冷靜和淡定的態度。
將人放開,而後蹲下身子,向來矜貴沉穩的男人,讓妻子的的手搭在自己肩頭,身子讓她倚靠著,自己則單手拉起她沒穿鞋子的腳踝。
拿出手帕將她腳底擦幹淨,這才替她將那隻鞋子仔細穿好。
沒有再多問別的,隻看一眼妻子以及身旁的兒子和女兒,輕聲道,
“我們回家。”
離開前,自然不忘替幾方前來的人鄭重道謝。
這些人或是為了栩栩,或是為了聞人戚戚而來,他作為父親和丈夫,有必要替她們表示感謝。
一行人本來就是擔心薑栩栩和她家裏人吃虧才來的,這會兒見人沒事,頓時紛紛準備跟著離去。
玄門中人和妖族中人,不講究那些謝來謝去的禮數。
隻是離開前,薑湛還是被聞人百雪單獨叫住了。
看著他手腕上已經消失的紅繩,聞人百雪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那繩子是讓你遇到關鍵時候才斷開的,你為了開個門的小事就把他弄斷,浪費我一根狐毛!”
薑湛看她有些生氣的樣子,想了想,低頭打字,
【對不起。】
【還有謝謝你。】
聞人百雪瞥他一眼,沒好氣道,
“反正我就給這麼一根,你用掉以後就沒有了!”
薑湛低頭就要打字,結果不等他打完,就聽聞人百雪接著道,
“除非你求我。”
薑湛打字的動作一頓,默默將打了一半的字刪除,重新輸入,
【求你。】
聞人百雪聽著這寡淡的兩個字簡直無言以對,和薑湛大眼瞪小眼,好半晌,直接擺手,
“走走!”
頓了頓,又道,
“回頭我給你閃送一根新的,這回不準再隨便用掉!”
薑湛有些意外,感受到眼前人和大伯母相似的氣息與相似的那份善,讓他難得的心生一絲親近。
嘴角牽動,他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笑容裏帶著真誠的感激。
這回沒再打字,而是張口,無聲跟她說,
“謝謝。”
他想,回去後問問栩栩,看能不能給這位狐狸表姨準備一些禮物。
比如護毛之類的東西……
這邊薑禹城一行人直接回了薑家在京市的一棟別墅,回去的路上雙方簡單解釋了今天發生的那些事。
包括薑淮被困在族苑裏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尤其是薑淮妖血覺醒的事情。
但薑淮自己並沒有什麼印象,因為不管是聞人戚戚在他身上下的禁製被解除還是妖血覺醒,他都一直處在昏睡的狀態。
直到薑栩栩她們闖入族苑後他才堪堪醒來,醒來後,身邊就是那位“小姨婆”。
她替他安撫妖血覺醒後的不適,又告訴了他薑栩栩和聞人戚戚來找他的事。
又說,“很快有人來接你出去。”
說完就走了,隻是臨走時,似乎在結界上做了個什麼印記。
緊接著,褚北鶴就來了。
他用金光破開了結界,將他帶回了薑栩栩和聞人戚戚身邊。
褚北鶴也道,
“聞人木雅留在結界上的印記將原本隱匿的結界氣息透了出來,我才能順著氣息找到結界所在。”
因著聞人白依的要求,聞人木雅不能自己動手破壞結界放薑淮離開,所以她故意在那裏留了缺口。
聞人戚戚對此也並不意外,
“你們小姨婆一直都這樣,看著對什麼都不上心,但心裏一直有自己的一把尺。”
她也是族裏為數不多的,對她一視同仁,甚至私下多有看顧的長輩。
如今她已經長大,但她的孩子卻依舊受她照顧。
聞人戚戚想,改天還是得帶著孩子,正式給她“老人家”請個安才行。
薑栩栩不知道聞人戚戚的打算,待人都安頓下來,她這才有功夫琢磨起她和褚北鶴腕上突然出現的金光光環。
在花園將人叫住,薑栩栩認真地謝過對方,
“我知道之前在聞人族苑,你是為了幫我才故意認下和我的關係,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身上會重新出現新的契約之力,但我跟你保證,我會想辦法解開……”
她說得認真,一副不想讓他為難但又隱隱劃清界限的樣子,卻叫褚北鶴聽著胸口一陣發悶。
他看著她,黑眸中帶著些許的無奈,張口,聲音低沉如冷泉,隱隱卻帶著幾分眷戀,
輕聲的,朝她開口,
“栩栩,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