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1章 那長夜漫漫漆黑又血腥的路

第3341章那長夜漫漫漆黑又血腥的路

“痛苦?”楚月思忖片刻,淡淡一笑,“向前走的人,別回頭看,與其親者痛仇者快,不如擦幹淨手裏的刀。”

耳邊,似是想起了阿姐的話。

小月。

往前走。

別回頭。

回首看去,是深淵。

那長夜漫漫,漆黑又血腥的路,有太多尖嘴獠牙的豺狼虎豹了。

世俗的太多人,窮其一生,都無法治愈原生家庭帶來的苦痛。

饒是楚月這般堅韌之人,時而想起,亦會苦笑。

人很堅強,又何嚐不脆弱。

七情六欲的感情,總歸不是三言兩語的利落斬斷。

陸猛深深地望著楚月。

楚家兄弟亦看了過來。

“陸兄。”楚月眸光灼灼地看向了陸猛,“好好,守著這片屬於海神眾生的海域,我和過往的戰友們,始終以你和你的琵琶為驕傲。日後走遍四方,當挺起胸膛直起腰杆,春風得意道一聲天梯腳下的鎮海大將是我葉楚月的生死兄弟。”

楚月恣意一笑,灑脫自如,似是不在乎。

但她不舍。

她不舍過往相逢又離別的每個朋友、親人。

然人生之路,始終是一個人的自洽。

相互的陪伴是信念的動力,而非束縛彼此丟了自我的枷鎖。

她用手豪邁地拍了拍陸猛的肩膀,眉宇之間的光彩,有著為鎮海陸大將感到的自豪。

陸猛深紅了雙眼,壯實錚錚的身軀,宛若個倔強又委屈將要離開家奔赴遠方的孩子。

“有始有終,君子堂就留給你了。”楚月深思熟慮道。

君子堂原是跟著堂主在大炎城的。

而今,最適合以血海為據點,將君子堂做大做強。

鎮海大將麾下的君子堂,必然不再是從前的一夥愣頭青了。

楚月從未有半分的私心,為身邊的人考慮到了極致。

方方麵麵,都是那樣的周全。

又或者說,她有的那麼幾分私心,是這一群鮮活自由的人,能夠昂揚自在地活下去、戰下去,多年以後白發蒼蒼,還有相見的一麵。

早年丟失在歲月長河的朋友,多半是找不到的。

譬如冷清霜、燕南姬師兄。

秦鐵牛。

其兄秦錦年。

她的大徒兒軒轅雨。

記憶裏的故人,曾共談鴻鵠大誌,或是揶揄說笑,終日相見,而今說上一句話都是萬般的奢侈。

“楚王。”陸猛哽咽、落淚,不舍之情都寫在了眉目。

毫無征兆分道揚鑣。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沒想到過。

他還想跟著楚王征戰四海。

還想去更高的山巔。

還想在青雲廣場喝酒吃肉,談天說地論古今事。

還想逗逗那隻不好惹深受楚王喜愛的小狐狸。

那可是來自上界的夜尊殿下。

他不舍地看著楚月,又看了看立在楚月肩頭的小狐狸。

小狐狸神情冷漠又高傲,寶石一樣的眼睛,盛滿了紫色的銀河,仿佛是浩瀚的宇宙,叫人稀罕。

“小狐先生,我能摸一下你嗎?”

陸猛腦子一抽,冷不丁地問。

把話問完,人就陷入了長久的後悔。

他怕是當了一回鎮海大將就膨脹了,人也瘋魔了,竟敢問這樣的話。

小狐狸滿臉的不耐煩,陸猛悻悻地抓了抓後腦勺的發,突地便看到那小狐狸偏了偏圓滾滾的腦殼子靠近他,雖還是冷漠如冰,但卻是默許了他的話。

陸猛一愣,又瘋魔了回,把手放在小狐狸柔軟的腦袋上輕輕地碰了一下,很快小狐狸就收回了腦殼子,說好一下就生死不得兩下,一副忠貞模樣叫陸猛啞然失笑,這樣的小狐狸,怎叫楚王不情深相許,喜歡的不得了?

一貫隻在乎兄弟情義和修行之路的他,忽也在想:

這人生之路,何時才會擁有他自己的小狐狸?

想到這裏,他看向了夏明珠,那個來自大夏的少女。

白袍軍身形瘦削大差不差,統一的服飾,披上鬥篷亂了站位便不知誰是誰。

怎偏偏,陸猛一眼就察覺到了那人。

“小狐先生,謝謝你。”

陸猛微笑著說。

小狐狸兩爪子抱胸,冷淡依舊,甚至還背過身去。

“阿楚。”

“嗯?”

“怪舍不得這大塊頭的。”

“巧了,我也是。”

“......”

大塊頭帶著君子堂的季陽、海少清等人,朝楚月行禮。

這回,他執意要單膝跪下。

“陸猛。”

楚月皺眉,“你已是鎮海大將。”

“不管我是誰,我都是陸猛。不管你是誰,你都是葉楚月。”

陸猛跪地作揖,朝她一笑,“這半年來,感謝照拂,王若不棄,不如共禦君子堂。”

“好。”楚月應道,將陸猛扶了起來,“一道征戰,九死一生,半年腥風血雨緊隨著我,諸位願做肉盾銅牆鐵壁,長夜深深諸位陪我喝酒吃肉,君臣一道,朋友一程,生死之交不談照拂隻談感情。願諸位前程似錦,雲都永遠都諸位的一席之地。”

眾人作揖弓腰,紅著眼睛滿腔的熱血感情。

四麵八方的圍觀者們看著這一幕,頗為動容。

君臣主仆、朋友弟兄,能做到這個份上已是人間少有。

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誰又不渴望至純至真的感情。

那是修行路上血色浪漫裏的花團錦簇。

而後,陸猛率領君子堂的人,走向了鮮紅的大海。

海的中央,泛起了道義聖光。

聖光鋪出了一條路,宛若極晝天地。

看似走在海麵,又仿佛行於九霄。

聖光道路的盡頭,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乍然看去,恍惚間還以為是空中樓閣。

陸猛回頭看,看向白袍軍。

海少清說:“何不前去,將嫂子留下?”

“少清,別叫她嫂子。”

海少清微微一怔,還以為自己是會錯了意。

以他對陸猛的了解,遇到過形形色色的女子,鮮少有女孩這樣的特別。

“大夏複興那日,鳳冠霞帔那時,再喊也不遲。”

陸猛鮮少有這樣的認真嚴肅,無比的凝重。

複又道:“少清,喜歡不是騷擾,不該唐突。緣由天定,事在人為,喜愛一說不是讓人留下,是讓人去往更遠,而非以愛為名蠶食掉別人的理想和大道。那是自私,那不叫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