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不會，我騙你的。”桑令雪說，“有的人或許會沉浸在謊言裏，但我不會。”
“所以你一直在很清醒的痛苦。”
桑令雪深吸口氣，“是啊，這些年裏，我無數次痛恨我自己，我為什麼會認為顧桁是特別的？我為什麼要引狼入室？我的愚蠢害死了我的父母，覆滅了我的家族，甚至讓許多無辜的人受難。”
裴行川並不像母親一樣，對這座廢墟一般的宅子有什麼特殊感情，事實上他是第一次來這地方，於他而言沒什麼特殊的，於是他隻是淡聲道：“你已經足夠幸運了。”
桑令雪轉頭看著他。
“你逃出了霧島，遇到了裴柏，他給了你想要的愛情，隻是你已經不再相信了。”裴行川說，“或許在他死亡的前一瞬，你告訴了他，你其實放下了你的防備？”
桑令雪沒有說話。
裴行川就哦了一聲，“那裴柏真是個可憐蟲。”
“我忽然發現，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不是我對你的不聞不問，也不是我逼你複仇。”桑令雪輕輕偏頭，“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是裴柏。”
“你一直在為你名義上的父親不值，對嗎？”
裴行川思索一瞬，道：“算不上，我隻是覺得，他是個好人。”
這一次桑令雪沉默了更久，她走上年久失修已經處處都是蠹痕的走廊，那木板甚至在嘎吱作響，可是桑令雪全然不在意，她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沿著這條路要一直走到她的記憶深處去，偏偏她的話證明她此刻是清醒的：“裴柏，當然是個好人。”
“很多人都跟你一樣的想法，甚至我很早之前就告訴過裴柏。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裴行川：“可他還是一股腦的紮進了火堆，把自己燒成了灰燼。”
“喂，你這樣說就太不公平吧。”桑令雪道：“說得好像裴柏是因為我才死的，他是受了很嚴重的傷救不回來才......”
裴行川打斷她：“他受傷是因為和顧桁來派來A城找你的人起了衝突，他們發現了你的蹤跡，裴柏為了保護你，不得不在實力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強行出手，為此他身中三槍。”
桑令雪一頓，“你說什麼？”
“原來你一直不知道。”裴行川點燃了一支煙——這是他第一次很沒有禮貌的在女士麵前抽煙，還是在他的親生母親麵前，雖然臉色有些冷淡，聲音倒還是平靜的：“也對，裴柏對所有人下了封口令，不允許任何人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你，其實我覺得他完全是想多了，就算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桑令雪咬牙說：“那你現在告訴我的目的又在哪裏？”
“想看看你會不會愧疚？”裴行川笑了下，“畢竟你這樣的人，受了傷後就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你，我想知道你的世界裏除了你自己，到底還會不會在乎別人哪怕一分一毫。”
桑令雪的臉色很難看，她蒼白細長的手指緊緊握著欄杆，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