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南宋臨陣換將頻繁,嶽飛舊部讓朱棣大感疑惑

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金國皇帝完顏亮,在帥帳之中陷入了長久的沉吟。

究竟是要先北伐完顏雍這個發動叛亂的混賬東西,還是繼續維持之前南方的方針呢?

對此,完顏亮麾下的將領和大臣們各執一詞,莫衷一是。

最終,完顏亮下定了決心。

“完顏雍隻不過乃是癬疥之疾,若是為了這個家夥而終止朕攻伐江南的大計,乃得不償失也!”

“至於完顏雍,中都的駐軍足以對付他了。”

【完顏亮在麵對南下還是北上這兩個方向,他選擇了——全都要。】

於是,完顏亮一方麵向中都方向派出兩萬偏師增員,自己繼續領兵南下。

這個時候,宋朝內部也正在進行著非常激烈的政治鬥爭。

首當其衝的,就是主戰派們對於那些前線主和派大將們的清洗。

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這一點主戰派的大臣們不是不知曉。

可問題在於,過去的十幾年裏,南宋的軍隊實際上已經被這些主和派的大臣們給搞爛掉了。

陳康伯在出任左相之後,雖然一時間還沒有辦法對前線的大將們動手,但也奏請趙構派出了官員們巡視各路邊軍戰備情況。

這些官員們巡視各地之後,傳回來的奏折中,各種文字觸目驚心。

“中外解馳,無戰守備。將驕卒惰,軍政不肅。”

“為將帥者,不治兵而治財,納賂買官,人稱‘債帥’。”

“軍士疲於私使,困於回易,大率以奉主將之私,而所得衣糧,隨後克盡。士卒羸瘦單薄,有可憐之色,而主將恬不知恤。”

如此種種奏章上來,自然引爆了整個朝廷的輿論。

為何會如此,趙構心中一清二楚。

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裏,邊軍的大將們都是靠著巴結趙構和秦檜上位。

這些個大將們,每年單單是送往臨安的禮物那都是按照一百輛馬車的水平來算的。

這樣的將領怎麼可能會有心思去善待士卒,操練軍隊,保持戰鬥力?

若是在和平時期,趙構其實是無所謂這種事情的,甚至巴不得邊軍的大將們都是這樣的廢物。

廢物是絕對不可能擁兵自重的!

可如今戰事已經迫在眉睫,趙構自然也必須要更換能打仗的將領。

不然就這些個原來的將領來繼續領兵的話,怕是都還沒有和金人作戰呢,士卒們先跑了一大半,那還打個屁?

首當其衝的,就是以昏庸著稱,曾經的五大將之一張俊麾下的心腹田師中。

田師中負責掌管的是中部戰區,也就是曾經的嶽家軍。

自從嶽飛死後不久,田師中就受命接任了該地防務,至今已經整整二十年的時間。

在這二十年裏,田師中把嶽飛當年留下的底子徹底弄得亂七八糟。

諸多嶽飛麾下的猛將、名將要麼就被田師中瘋狂打壓,要麼就被迫和田師中同流合汙。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當年駐紮在鄂州的嶽家軍已經沒了,如今在鄂州的,隻不過是一群田師中治下廝混度日的廢物士卒。

南宋主戰派的大臣們在開戰之前第一個想到的當然就是嶽家軍,等到官員們巡視發現嶽家軍竟然已經被搞成這種樣子,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在諸多禦史言官的瘋狂彈劾下,田師中很快就被罷免兵權,召回了臨安朝廷。

但趙構並沒有因此而怪罪田師中。

事實上,就是因為知道田師中是一個貪得無厭,才德低劣的人,所以趙構和秦檜才會讓田師中掌管曾經的嶽家軍這麼長時間。

如果是一個英勇善戰,善待士卒的名將去掌管因為嶽飛之死而仇恨南宋朝廷的嶽家軍,那趙構和秦檜能睡得著覺?

田師中這一次回朝,甚至還獲得了趙構的召見。

顯然在趙構心中,田師中是圓滿完成任務的。

在田師中被彈劾之後,主戰派們隨即又把目標對準了另外一名長久掌控兵權的老將——楊沂中。

楊沂中作為趙構最信任的領兵大將,在趙構被秦檜架空的那些年裏,出色地完成了保護趙構人身安全的任務。

秦檜死後,楊沂中升任少師,同時還掌管著臨安府周圍的十萬大軍。

按照正常慣例,無論是資曆還是官職,楊沂中都是最適合擔任南宋所有兵馬主帥,統領全局的人。

但楊沂中的外號是啥?

“髯閹”!

這個被天下人鄙夷為有胡須的閹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必定是沒有這種才能去統領全局的。

主戰派的大臣們為了不讓楊沂中獲得提督各路兵馬的權力,同樣也順勢對楊沂中發起了彈劾。

這其中,就包括了大詩人陸遊。

陸遊在進獻給趙構的奏章上清楚寫明,楊沂中“久握兵權,內結閹寺。恩寵特異,待之過,非其福。”

久握兵權內結閹寺這件事情,趙構自然是心知肚明,也無所謂。

但陸遊後麵這句話,才是打動趙構的關鍵。

“待之過,非其福……”

趙構仔細地咀嚼著這句話,心中覺得很有道理。

楊沂中多年以來忠心耿耿護衛趙構,又幫助趙構鬥垮了秦檜,在朝堂之中的聲望其實是非常高的。

若是再讓楊沂中出任提督,總管各路兵馬,這萬一楊沂中的黨羽們在建康府來個黃袍加身……

當年趙匡胤黃袍加身之前,官職是北周殿前都點檢,負責的也是皇宮兵權,和楊沂中一模一樣!

趙構心中立刻下定決心,找來了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趙密。

“爾明日前往楊沂中軍營……”

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

翌日。

殿前司軍大營之中。

楊沂中誌得意滿,對著麵前的幾名部下道:

“嗬嗬,這一次的提督之位,非我莫屬。”

“等老夫打退了完顏亮那個狼子野心的歹徒,說不得就要升任樞密使乃至宰相了。”

“嗯,爾等也要好好努力,待老夫上位,自然少不得爾等的好處。”

楊沂中的心腹黨羽們聞言,自然是諛詞如潮,把楊沂中拍得舒舒服服,撫須大笑。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傳來稟報。

“大帥,陛下的使者來了!”

楊沂中不驚反喜,一臉期待地站了起來。

“終於來了!”

很快,一名朝廷使者就站在了楊沂中的麵前,高聲宣讀旨意。

“……著楊沂中交出殿前司虎符,移交軍權於趙密,並即入宮謝恩!”

“啊?”楊沂中這下子傻眼了。

交出軍權、虎符……

這劇本,不對啊!

還沒等楊沂中回過神來,一陣馬蹄聲突然響起。

趙密帶著大批士兵,來到了楊沂中的麵前。

“楊大帥,把虎符交給下官罷。”

楊沂中看著麵前的趙密,哪裏還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默然半晌,長歎一聲。

“不想我楊某人為陛下盡忠一生,竟然還是這般結局。”

“罷罷罷!”

楊沂中不再開口爭辯,將所有的權力移交給了趙密,入宮去了。

趙構見到楊沂中,自然是好生安撫一番,賞賜了一大筆財物,讓楊沂中安享晚年去了。

緊接著,在東部防區的另外一位統兵官,鎮江府駐紮禦前諸軍都統製劉寶也被免除了官職。

劉寶同樣也是一個貪婪成性的家夥,他拍起秦檜父子的馬屁在所有邊軍大將中可謂最不遺餘力。

當年秦熺北上拜祭祖宗,就是劉寶帶著兩萬士兵揮舞彩旗在路邊給秦熺大造聲勢。

“債帥”這個名詞,就是劉寶的綽號。

眼下趙構既然連楊沂中這種心腹都給免去軍權,自然更不可能留劉寶這個廢物。

一番整頓過後,南宋方麵的新將官們陸續到位。

此時的南宋正規軍總計有九支“禦前諸軍”,另外還有三支衙門軍,總計是十二支。

在和陳康伯等人商議過後,趙構將這十二支兵力分散在整個宋金邊境上三大戰區上。

西部的川陝戰區,以四川宣撫使、領興州駐紮禦前諸軍都統製、兼陝西、河東招討使吳璘作為主將,同時兼領興元府、金州、房州兩支禦前諸軍。

中部荊襄戰區,以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成閔率領本部兵馬前往,兼湖北、京西製置使,京西、河北西路招討使,京東河北東路招討使,兼統鄂州、荊南府兩支禦前諸軍。

在最東部的兩淮戰區,由曾經和嶽飛在北伐路上打過配合,擊退過兀術十萬大軍,深得趙構信任的劉錡出任鎮江府駐紮禦前諸軍都統製,兼江、淮、浙西製置使,京東、河北東路招討使,兼統建康府、池州和江州三支禦前諸軍。

對了,還有一支水軍。

趙構在聽說了金國人這一次有一支水軍之後,趕忙胡亂地在江南地區組織了一支水師,由曾經在嶽飛、韓世忠麾下效力,經常被誤認為“債帥”劉寶的李寶,出任這支水師的主將。

這支水軍的“戰船”不過上百條,最大的船隻甚至都還沒有阿拉伯人開到廣州的商船大,全軍上下所有水手、士兵加起來也隻不過幾千人,屬於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小蝦米。

這個布置,其實和過往的多次宋金戰爭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就是一個攤大餅的防禦。

宋朝君臣對此也是惴惴不安。

以前的西部戰區是誰?打得兀術兩次抱頭鼠竄的吳玠!

以前的中部戰區是誰?大宋第一名將嶽飛!

以前的東部戰區是誰?在黃天蕩差點就困死兀術的韓世忠!

這三個人哪個拿出來不是威震天下的名將?

現在嘛……

西部戰區的吳璘,是大將吳玠的弟弟,能力是有的,但西部戰區地理位置問題,名聲並不夠響亮。

中部戰區的成閔,隻能說,守住就算大功。

東部戰區的劉錡,以名聲來說,是眼下南宋最大的名將了。

隻是這都已經過去二十年時間了,劉錡到底還行不行?也沒人敢打包票啊。

而且除了西部戰區因為吳璘這些年一直鎮守的緣故還保持著一定戰鬥力之外,中部和東部兩個戰區早就因為秦檜的胡搞瞎搞垮掉了。

將領們老的老嫩的嫩,士兵們士氣低落一盤散沙。

就連趙構在搞明白了前線軍隊的實際情況之後都不由發出了感慨。

“秦檜誤國甚矣!”

對此,群臣自然是齊聲讚同。

至於趙構才是那個真正誤國皇帝的事情,早就已經被過去二十年的黑暗政壇調教得身段十分柔軟的南宋群臣,自然是非常識趣的不會提起。

就在這種忐忑不安的氛圍中,南宋迎來了金國的主力。

楚州,金國皇帝完顏亮臨時大營。

完顏亮信心滿滿,做出了部署。

這一次,完顏亮號稱“朕親將五百萬兵”,吹牛皮的程度可以說超過了當年的苻堅還有曹操。

但實際上,完顏亮的兵力是真不少的,足足三十一萬。

這個數字,是從金國建立以來,對南宋發動戰爭出動兵力最多的一次。

在西部戰場,由金國西蜀道行營兵馬都統製,外戚徒單合喜率領五萬兵力,進攻吳璘所部。

中部戰場,由漢南道行營兵馬都統製劉萼率領兩萬兵力負責牽製成閔。

完顏亮本人則親自率領十七萬騎兵、步卒,正麵南下直指劉錡的兩淮防線,作為主力部隊直撲建康、臨安等南宋的核心地帶。

還有浙東道都統製蘇保衡率領金國這些年精心打造的海軍南下。

這支海軍可不得了,總兵力竟然高達七萬多人,是金國中部、西部兩個戰場兵力加起來的總和!

為啥要有這麼一支海軍,當然是吸取了當年兀術“搜山檢海”,卻對逃到海上的趙構無計可施的教訓。

完顏亮環視一眼在場的金國諸多將軍,笑嗬嗬地開口道:

“諸位,今年我們要在臨安過年。”

“屆時,朕以趙構頭骨製成的酒杯,敬各位有功將士!”

金國眾將聞言,自然也是信心滿滿,大聲道:

“陛下放心,此次滅江南,一統天下,馬到功成!”

金國各路大軍開始大舉南下,具體的情報也陸續被南宋方麵偵查得知。

“什麼,金軍的聲勢竟然如此浩大?”

趙構在聽到了陳康伯等人的回報之後,頓時感覺褲襠涼颼颼的,似乎隨時都有水漬滴落。

“這這這,能擋得住嗎?”

聽著趙構的詢問,在場雖是以主戰派大臣為主,也不由陷入沉默。

從戰略安排來看,完顏亮的布局顯然是更有針對性的。

十七萬陸軍和七萬海軍,總計二十四萬金軍主力水路並進,帶給南宋方麵的壓力實在是過於巨大了。

陳康伯心中此刻也是有些懊悔。

早知道金國人是這麼排兵布陣,就應該讓川陝、荊襄兩個戰區至少調五萬兵馬過來協防兩淮地區才對!

但事已至此,再想要調兵,時間上肯定是完全來不及了。

陳康伯隻能勉強振作起來,寬慰趙構道:

“陛下放心吧,劉錡也是當年的抗金名將,有他坐鎮兩淮,必能保江南萬無一失!”

趙構也是無可奈何,隻能希望陳康伯所言不虛。

等退朝之後,趙構立刻秘密喚來左右心腹宦官。

“快,立刻做好準備,隨時伴朕南下!”

宦官們聽完之後,也是有些遲疑。

“陛下,咱們這一次往哪逃?金國可是有水軍的啊。”

趙構聞言,頓時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

【無論趙構再怎麼擔心也好,戰爭終究還是如期爆發了。】

鏡頭一轉,已經是關中大地。

來自巴蜀、漢中的宋軍,氣勢如虹,揮舞著旗幟,馳騁在這片宋人已經暌違二十年的土地上。

在他們的麵前,是無數正在狼狽奔逃的金軍。

在所有金軍的最前方,負責西部戰區的金國最高將領徒單合喜瘋狂逃跑,胯下駿馬四蹄翻飛,很快就跑得不見蹤影。

吳璘見狀,也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金國所謂精銳,不過如此!”

“兒郎們,隨我殺到長安去!”

宋軍呼聲震天,一路朝著東方、北方席卷而去。

【吳璘作為吳玠繼承人,長期坐鎮巴蜀操練兵卒,在此戰中完全體現出了威力。】

【僅僅是偏師的徒單合喜所部不但沒有能力進攻吳璘,反而還被吳璘殺入關中,連戰連捷,收複了大量土地,奪回了當年在紹興議和之中割讓給金國的和尚原、仙人關。】

【然而,趙構或許是因為忌憚嶽家軍的威名,堅持否決了主戰派大臣們的建議,而是派了成閔這個草包前往鄂州統領中部戰區。】

【成閔充分地發揮了草包本色,在統帥三支禦營軍和一支衙門軍,兵力高達十萬的情況下,竟然不敢對該戰區隻有兩萬金軍的劉萼所部發動進攻。】

【此時的汴京乃是金國皇帝完顏亮的“行在”,若是成閔能主動北上直搗汴京,就能完美重現“圍魏救趙”的計策,徹底改變整個戰局。】

【然而成閔自始至終僅僅死守不出,也導致南宋方麵錯失能一舉獲勝的絕佳良機。】

【西部戰區無關大局,中部戰區龜縮不出,看起來所有的壓力和關鍵點似乎都已經集中在了東部兩淮戰區的完顏亮、劉錡兩位統帥身上。】

【但,當真就是如此嗎?】

鏡頭切換,已經到了海上。

上百艘南宋的艦船,正迎風破浪,朝著北方駛去。

在最前方的那艘戰船上,一個將近五十歲的中年武將穩穩地站在甲板上,任憑風浪怎麼起伏,他身形始終沒有任何動搖。

【南宋浙西路馬、步軍副總管、水軍都統製李寶。】

李寶可不是普通人。

他是山東乘氏(菏澤)人,在靖康之變後,於山東拉起了一支聲勢浩大的抗金義軍。

這支義軍一度連戰連捷,打得山東方麵的金軍狼狽不堪。

當時的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得知山東敗訊,一怒之下調來了兀術所率領的金軍精銳征討李寶。

那時的金軍可是真正橫掃天下的精銳,李寶的義軍自然是打不過兀術的。

被兀術擊敗後,李寶無奈之下隻能率領殘部南下,先投奔了韓世忠,後來又轉歸嶽飛麾下。

在嶽飛的幾次北伐中,李寶同樣也屢立戰功,一度升為副統製。

後來嶽飛遇害,李寶作為嶽家軍將領也理所當然的受到波及和打壓。

好在李寶畢竟屬於半路加入嶽家軍的,也不是嶽飛的心腹,被針對的力度並不強。

而且罷官在家的前上司韓世忠也多次上奏折替他說話,最終李寶僥幸地在秦檜對嶽家軍剩餘將領的打壓中幸存下來,僅僅是被調離了嶽家軍,降官職兩等。

如今宋金再度開戰,李寶作為嶽家軍僅存的、還算是比較能打,而且也沒有背叛過嶽飛和主戰派的將領,自然就再度被啟用了。

從李寶的個人情感來說,他自然是更喜歡能回到中部戰區,去那個曾經嶽家軍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作戰。

但趙構還是比較忌憚李寶的嶽家軍背景,最終隻給了李寶一個水軍統帥,看起來風光,實則隻有三千多將士和一百條戰船,怎麼看都隻能當背景板的職務。

也是因為李寶屬於背景板的存在,所以趙構乃至南宋朝廷的大員們基本上就沒關注過他,對他這支兵馬屬於純放養,隻要不死就愛咋咋地的心態。

李寶由此反而獲得了極大的戰術主動權,可以完全不受掣肘地實行自己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戰爭策略。

那就是……主動北上,直搗金國水師巢穴!

李寶做出這個決定,倒還真不是腦子一拍就想出來的。

他可是一位正兒八經的沙場宿將,在嶽飛麾下練過的。

眼下,金軍擁有七萬多水師將士,大小戰船上千艘。

李寶手底下滿打滿算就一百二十條船,三千將士。

這種數量上的究極差距,要是大家真的在海麵上拉開陣仗去打,李寶是真不覺得自己能有什麼勝算。

正麵打不過,不出奇製勝,難道等著金軍打過來,自己再上去送死?

所以在這一年八月,金軍陸軍主力剛剛進駐楚州時,李寶就悄悄地帶著自己的全部部下,乘船北上了。

此時,李寶麵對的形勢倒也並不是那麼的絕望。

早在幾年前,金國皇帝就已經任命金國工部尚書蘇保衡前往通州督造戰船,並嚐試性地入侵過一次南宋浙江地區。

但由於通州地區資源不足,金軍隨後又將建造戰船的工廠放在了山東,蘇保衡也率領通州地區的金軍艦隊北上前往山東,去和新的船隊會合。

完顏亮好大喜功,在山東地區大量征發民夫青壯,抽調各種資源建造戰船,引發了山東百姓的強烈不滿。

等完顏亮正式出兵,北邊又傳來了完顏雍造反的消息之後,山東地區頓時就爆發了大量起義,形成了魏勝、趙開、王世隆、劉異、李機、李仔、鄭雲等多支起義軍並立的格局。

這也讓金國在山東地區的駐軍焦頭爛額,就連金國水師南下的進度也受到了巨大影響。

李寶由此特地先派出自己的兒子李公佐和部將邊士寧先行北上聯絡山東各路義軍,以作為助力。

自己則在隨後幾日率領所有麾下船隻北上,等待和山東義軍來個裏應外合。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李寶還沒高興太久,原本無比晴朗的天空,突然就烏雲密布。

隨後,大風迅速刮起,原本平靜的海水變得波濤洶湧。

不多時,狂風暴雨猛然襲來。

李寶一臉震驚,幾乎說不出話。

“台風?”

沒錯,李寶剛剛帶著自己的艦隊出門還沒走半天呢,就遇上了台風!

江南一帶雖然是沿海,但每年正麵遭遇台風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李寶就是這麼倒黴,精心選定的日子,就偏偏撞上了台風。

狂暴暴雨中,宋軍的船隻立刻被吹得七歪八扭,原本還算整齊的陣型直接給台風吹散。

李寶無奈之下,隻能下令急速靠岸,然後返航。

突如其來的台風,整整三天過後才徹底消失。

而李寶此刻身邊的戰船,隻剩下了……五艘。

“這他娘的還打個屁!”

李寶氣得手指天空,跳腳破口大罵,再無任何名將風範。

無奈之下,李寶隻能選擇退回南宋明州(寧波)。

好在,這一次的台風雖然吹散了李寶麾下的艦隊,但居然僅僅造成了八艘戰船的損失。

天佑大宋啊!

一番補充後,李寶在福建籍水手們的建議下認認真真地祭拜了一番媽祖海神,再度率領三千士兵和一百二十艘戰船,信心並不是那麼充足地北上了。

這一次,李寶剛剛北上沒半天,又有了新的情況。

“大帥,我回來了!”

原來是李寶之前派往山東去偵查情報的部將邊士寧正好返航,碰上了李寶的艦隊。

李寶看到隻有邊士寧回來,心中也是一緊,道:

“公佐呢?”

別是還沒開戰,就先死個兒子在金人手裏了吧?

邊士寧忙道:

“公佐少將軍正在海州,協助當地義軍首領魏勝抵擋金軍的進攻!”

“少將軍請大帥您立刻發兵北上前往海州,趕緊支援!”

李寶這才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他娘的這狗台風,浪費了老子太多時間!”

“快打旗語,全軍滿帆北上!”

李寶一路沿海岸朝著北方疾進,穿越大風大浪,終於在幾天之後抵達了海州城外。

此時的海州城內,戰況已經是非常艱難。

起義軍首領魏勝渾身是傷,走回了帥帳中。

在這裏躺著一個人,正是李寶的兒子李公佐。

李公佐在之前的守城戰中腹部受傷,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

魏勝坐在李公佐麵前,憂心忡忡地開口道:

“少將軍,令尊若是再不來,恐怕最多三五天時間,海州就要陷落了。”

李公佐聞言,心中也是焦急,頗為疑惑地開口道:

“算算時間,我父親早就應該到了,難道是路上出了意外,碰到了金軍水師主力?”

魏勝想了想,道:

“應該不是,金軍水師若是南下一定會經過海州,再怎麼樣也會順便派點兵馬上岸來圍攻我們的。”

“呃,等等,半個月前南邊有一股台風過來,該不會是令尊……碰上了台風吧?”

兩人大眼瞪小眼,都說不出話了。

台風,這可是天災啊!

在海上碰到了台風,就現在南宋的造船技術……

但李公佐越想,越覺得自己老爹怕是真碰上台風了。

完了,這下全完了。

就在李公佐心中已經開始絕望的時候,一名起義軍軍官猛然衝了進來。

“將軍,城外來了一支大宋官軍,正在偷襲金軍營寨!”

“什麼?”魏勝猛然站了起來,“難道是李寶將軍來了?”

“快,立刻集合城中兵馬,隨我出城支援李寶將軍!”

很快,海州城的城門打開,魏勝帶著城中剩餘的起義軍衝了出來。

此刻的金軍大營之中已經是一片混亂。

李寶從海州南邊的海灘上悄悄登陸,趁著一天戰鬥完畢,金軍剛剛撤兵回營這個戰鬥力最低下的時機發動了突襲。

苦戰攻城整整一天時間的金軍哪裏會想到,在這距離宋金邊境近千裏的海州城外,竟然會有一支宋軍神兵天降,從後麵殺過來?

猝不及防之下,金軍被李寶這支宋軍殺得雞飛狗跳,一時間根本無法組織像樣的陣型。

等到魏勝也領兵衝出,兩麵夾擊之下,城外的上萬金軍徹底失去勝利希望,被宋軍和起義軍前後夾攻大殺一通,四處潰散逃命去了。

宋軍和海州起義軍,在金軍大營中勝利會師!

魏勝喜不自勝,拉住李寶的手。

“將軍,我還以為你碰上了台風呢!”

“還好還好,終究還是天佑大宋。”

李寶聞言,表情不由頗為微妙。

這狗娘養的台風……

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沒有誤事!

李寶也露出了笑容,隨後非常嚴肅地開口道:

“魏……呃,魏將軍,金國水師隨時都可能南下,我部下人手不足,情報不明,需要你趕緊聯係各路起義軍,助我取勝!”

魏勝嗬嗬一笑,拍著胸脯。

“李將軍放心吧,都是老鄉,咱們這回並肩作戰,絕對讓那些狗娘養的金人吃不了兜著走!”

作為一個山東人,同時還代表著南宋朝廷,李寶的號召力在山東各路義軍之中出乎意料的強。

隻不過短短幾天,各路義軍紛紛前來投奔,李寶麾下的兵力也增加到了六千多人,還有兩百多艘戰船。

但這相較於上千艘大小戰船,七萬多將士的金國水師來說,依舊還是非常不夠看的。

事實上,李寶的不少部下對於這個主動尋求決戰的計策,同樣也有著擔心。

這個時候,李寶作為一個名將的威望就展現出來了。

他成功地說服了眾人,團結一心,準備和金軍決戰。

原本李寶的戰略是直接去突襲位於直沽寨的金軍水師大營,但由於台風耽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等他在海州這邊做好準備時,金軍水師早就已經在三天前從直沽寨繞過膠東半島,沿著海岸南下了。

得知情報的李寶果斷改變了策略,打算在半路對金軍水師進行埋伏。

為此,他派出了大量探子偽裝成漁民,在海州一帶的海域等待著金軍水師主力的到來。

看到這裏,大元世界皇宮中,忽必烈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了一旁的宰相劉秉忠。

“莫非,這就是那一次海戰?”

劉秉忠顯然明白忽必烈所指,笑嗬嗬地開口道:

“是的陛下,這就是那場膠西海戰。”

忽必烈呼出一口氣,笑道:

“朕就說,朕怎麼好像對李寶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原來就是他指揮的這場海戰,這就不奇怪了。”

“嗬嗬,金幕之中,果然有鏡頭的都不是無名之輩啊。”

劉秉忠想了想,笑道:

“其實在南宋本身的官方記載中,李寶作為嶽飛的部下,他的功績也是刻意被打壓的。”

忽必烈不以為然,開口道:

“南宋的史料有什麼可靠性?你就是負責編撰南宋史的,這件事情你肯定比朕清楚。”

劉秉忠聞言,也是不由感慨。

“臣編撰南宋史時,的確是深刻地感受到了南宋這些昏君,尤其是趙構和秦檜的喪心病狂之處。”

“若是沒有那些民間的學者們冒死保留一些記載,又和金國方麵的記載相互印證上了,那曆史還真就要被他們篡改了。”

就單說嶽飛,金國和南宋的記載就完全不同。

金國方麵記載的嶽飛,軍紀嚴明,戰力強悍,所向無敵。

南宋方麵,民間記載的嶽飛不但具備金國方麵的所有特點,還有愛民如子,忠義孝順等更多的優點。

反而是南宋官方記載的嶽飛,野心勃勃,不遵號令,喜歡搶功。

這裏麵一部分是秦檜秦熺父子掌控話語權的原因,但更大一部分還是為尊者諱。

趙構是皇帝,趙構自然不可能蠢,那蠢的隻能是嶽飛!

所以劉秉忠對那個時代的南宋史官們是非常鄙夷的。

史官就該直筆落墨,連把真實曆史發生的事情都寫不下來,當這史官有什麼鳥用?

忽必烈笑嗬嗬地開口道:

“朕若是有李寶這樣的將軍,又怎麼可能會有對馬島之敗呢?”

劉秉忠聞言,表情不由微妙,道:

“陛下,李寶也碰上了台風。”

忽必烈其實也和台風挺有緣的。

兩次征討倭國,都碰上了台風!

倭國那個地理位置,一般每年也就一到兩次台風經過,有些年份甚至全年沒有台風。

忽必烈的蒙元軍隊卻偏偏每次都能趕上台風……

隻能說,相當尷尬。

忽必烈感慨道:

“若是沒有金幕,還不知道那些倭人的史書之中如何自誇自讚呢,嗬嗬。”

“好在,朕無此憂矣!”

如今大元早已經滅亡倭國,就連倭國的所有書籍都全部焚毀,事實上滅掉了倭人的所有曆史。

妥妥的,沒毛病!

一想到這裏,忽必烈不由神清氣爽。

還是金幕好啊。

大明世界。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棣,道:

“你看看人家李寶,再看看你。”

“啊?”朱棣一臉莫名其妙。

“父皇,李寶怎麼了?”

朱元璋沒好氣地瞪了朱棣一眼。

“讓你好好讀史書你不讀,等會自己仔細看著!”

朱棣聞言自是唯唯諾諾,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

李寶也就百來艘船,三千將士,即便能贏,又能咋了?

南宋史本來就沒有看的價值嘛。

朱高熾在一旁看到朱棣的表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爹,這個李寶真的有點本事,您等會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朱棣咦了一聲,心中疑惑。

“難道嶽武穆附體李寶了?”

一想到這裏,朱棣不由認真起來,注視著金幕。

金幕中,上千艘大大小小的金軍戰船展開船帆,遮天蔽日,在海上航行,極為壯觀。

金國工部尚書兼浙東道水軍都統製蘇保衡站在旗艦上,環顧左右,不由誌得意滿。

“哼哼,這一次南下直撲江南,我們水師反而是距離更近的一支。”

“說不定陛下都還沒渡過大江,我們就已經能從錢塘江口逆流而上,攻克臨安了!”

一旁的金國水軍副都統製完顏鄭家聞言也是笑道:

“若如此,我等也算是完成兀術大人當年未竟之業,足以告慰兀術大人在天之靈!”

蘇保衡哈哈笑道:

“誰說不是呢?自古以來,南北朝並立從來都是北朝一統天下,今次自然也不例外!”

說話間,天色已晚。

蘇保衡便下令道:

“按照計劃,前往陳家島紮營停泊!”

夕陽照耀下,金軍的船隻一艘艘駛入陳家島的海灘附近,開始下錨停泊。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於此同時,距離陳家島不過隻有三十多裏之外的石白島上,李寶也得到了金軍停泊的詳細情報。

他立刻召集了所有將領。

“各位,成敗在此一舉。”

“今晚都好好休息,三更做飯,五更進軍!”

“若此戰得勝,大宋海疆不複有金人之患了!”

眾將轟然應是。

另外一邊,剛剛下錨的蘇保衡也得到了一個消息。

“海州附近有宋軍船隊出沒?”

蘇保衡拿來地圖,仔細觀看了一下,隨後臉色放鬆下來。

“從海州到這裏,至少也得一天半的航程。”

“無妨,明後兩天稍作警戒就是了。”

蘇保衡其實並沒有太把對麵的宋軍水師放在心上。

一支隻有一百出頭戰船的水師,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大金艦隊若是和宋軍水師見麵,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麼,直接開船撞過去,閉著眼睛都能贏!

在樂觀的情緒中,蘇保衡吹熄了艙房中的蠟燭和油燈,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