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劉邦的話,在場的眾人表情都頗為微妙。
呂釋之忍不住提醒道:
“陛下,咱們不能鼓勵造反吧?”
以前劉邦是反賊沒錯,但現在劉邦可是大漢皇帝啊。
哪裏有皇帝說要造反的道理?
劉邦一臉無所謂的開口道:
“這有什麼?大秦也隻不過二世而亡,大漢能夠在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足矣。”
“今後朕的子孫如果是一群廢物,被人造反奪了江山,朕也無所謂,也管不了。”
“反正朕的家業是打不下來了,他們守不守得住,和朕也沒有一點關係!”
聽著劉邦的話,呂釋之無言以對。
好吧,你是皇帝,你說的都對。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聽完張浚的話之後,趙構吃了一驚。
“罷免嶽飛?”
趙構沉吟數秒,腦海中突然跳出了一個更加大膽的想法。
不如,直接殺了嶽飛!
嶽飛這種行為,如果嚴加追究,是可以名正言順治一個死罪的!
但馬上趙構的理智就回歸了。
不能殺。
眼下大宋就隻有一個嶽飛是能打的。
如果殺了嶽飛,那將來金國如果繼續南下,大宋壓根就沒有人能抵擋。
趙構這輩子也不想再經曆一次海上逃亡了。
更何況,誰能保證下一次趙構就一定能順利逃亡,而不是被金人抓住?
趙構呼出一口氣,緩緩道:
“朕再考慮考慮,先這樣吧。”
【嶽飛去職的事情,在朝廷之中引發了軒然大波。】
【張浚原本想要趁機罷免嶽飛,但這位大宋左相很快就陷入了更大的漩渦之中。】
左司諫陳光輔站在趙構麵前,正色開口道:
“陛下,淮西劉光世所部兵變,完全就是因為左相張浚處置無能。”
“如今嶽飛又悍然去職,同樣也是張浚所為。”
“臣以為,張浚此人過於跋扈,已經不適合再擔任大宋宰相了!”
陳光輔這番話並不是僅僅代表個人意見,而是朝堂之中多位大臣的意見。
對張浚的不滿,已經成為了朝堂上的主流。
之前還是右相的時候,張浚就公然頂撞屬於上官的左相趙鼎,把趙鼎逼走。
當了左相之後,交出來的政績也是一塌糊塗。
區區一個劉光世,搞不定。
最能打的嶽飛,被迫辭職抗議。
原本雄心勃勃的北伐,如今甚至連什麼時候發兵都不知道。
如果說之前是主戰派跟主和派之間的鬥爭,那現在就是主戰派的中堅力量們對張浚這個名義上的領袖極為不滿。
這是主戰派的內訌!
趙構聞言,哼了一聲,道:
“酈瓊叛亂也就算了,嶽飛不也一樣跋扈?”
“朕不給他兵權他就撂挑子,這是一個當臣子的態度嗎?”
陳光輔聞言,臉上露出頗為疑惑的表情,開口道:
“臣和多名接觸過嶽飛的同僚討論過這件事情,他們全都說嶽飛忠義可嘉,就是性子過於直爽了一些。”
“此事或許另有隱情,還請陛下明鑒。”
趙構聞言,心中頓時有些發虛。
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趙構違背承諾在先,嶽飛辭職在後。
領導畫餅給打工人升職,結果才過一晚上就收回成命,這哪個打工人能受得了?
趙構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才不敢把當初對嶽飛的承諾說出來,隻是單純地指責嶽飛。
陳光輔深吸一口氣,又誠懇的開口道:
“陛下,劉光世和嶽飛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在於朝廷之前對諸多領兵大將的控製力有些薄弱了。”
“這其實也是一個機會,能重建朝廷對各支軍隊的控製。”
“但嶽飛的才能天下皆知,陛下可以下旨訓斥他,卻不宜此時追究他的不敬君上之罪。”
“臣非是為了嶽飛求情,實乃如今國事如此,還請陛下明鑒。”
趙構默然良久,緩緩點頭。
“朕明白了。”
很快,一份趙構的親筆手詔送到了廬山。
“…卿忠勇冠世,朕方倚卿以恢複之事。近者探報,賊計狂狡,將窺我兩淮,正賴日夕措置,有以待之。”
“卿乃欲求閑自便,豈所望哉!張浚已過淮西視師,卿可即往,商議軍事,勿複再有陳情!”
嶽飛看著麵前這份手詔,長久不語。
一旁的嶽雲探過頭來,將詔書的內容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道:
“爹,您是怎麼打算的?”
嶽飛沉默片刻,一聲歎息。
“陛下還是不願意給我兵權。”
沒有兵權,無論多少次北伐,也隻能重演第二、第三次北伐的覆轍。
嶽家軍的確已經是大宋各路兵馬中最強悍的一支了,但僅僅憑借一支兵馬,又怎麼可能去和偽齊、金國對抗?
傾國之師才能對抗另外一支傾國之師!
嶽雲正打算說些什麼,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嶽雲抬頭一看,不由愕然道:
“王叔叔,李大人,你們怎麼來了?”
兩道身影映入嶽飛的眼簾,正是如今的嶽家軍頭號副將王貴,還有參議官李若虛。
王貴表情凝重地坐在了嶽飛的麵前,沉聲道:
“飛哥兒,事情很麻煩啊。”
李若虛道:
“大帥,朝廷已經派人前來鄂州了,給了我們很大的壓力。”
“若是大帥不願意接受朝廷旨意複起的話,恐怕整支嶽家軍都要被張浚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拆散了!”
【張浚在動身去淮西之前,命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參議軍事張宗元權湖北、京西路宣撫判官,前往鄂州作為嶽家軍的監軍。】
【張宗元抵達鄂州之後,奉命對嶽家軍將官進行了訓斥和打壓,讓整個嶽家軍上下都籠罩在恐懼和危機之中。】
嶽飛聞言越發沉默,過了好一會才道:
“這是陛下在逼我。”
趙構的意圖已經是再明顯不過了。
朕可以說話不算話。
但你嶽飛,不能不聽朕的話。
不然,朕不但要毀了你,還要毀掉整個嶽家軍。
朕要讓所有跟隨你嶽飛的人,永遠都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王貴無可奈何地說道:
“飛哥兒,胳膊擰不過大腿。”
“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北伐,但眼下咱們這種情況,隻能自保啊。”
“你就別繼續和陛下強下去了,趕緊上奏折給陛下請罪吧。”
嶽飛聞言,臉上也不由湧現怒意。
“我是在強嗎?”
“阿貴,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打了這麼多場仗,難道你還不知道,隻有把軍權集中起來才是我們收複家鄉的唯一辦法。”
“我不是想要和陛下作對,但我必須要堅持正確的道路,這才是一個臣子該做的事情,這才是真正對大宋有益的事情!”
王貴表情同樣也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
“是,飛哥兒,我承認你的說法沒錯。”
“可你要明白,陛下有陛下的意見,我們是沒有辦法和陛下作對的!”
“難道你也想要跟酈瓊他們一樣叛變大宋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房間之中的氣氛一下子凝固。
嶽雲忍不住道:
“其實……”
“住口,雲兒。”嶽飛打斷了嶽雲的話,隨後看向王貴。
“我明白了。等會我就寫奏折去向陛下請罪。”
王貴鬆了一口氣,安慰道:
“飛哥兒,我們每個人都想要北伐,都想打回家鄉去。”
“但眼下的形勢的確是沒辦法讓我們這麼做,還是應該繼續積攢力量,等待時局變化。”
嶽飛點了點頭。
就這麼一瞬間,這位大宋名將似乎變得憔悴了許多。
“我明白,你們先回鄂州去吧。”
等王貴和李若虛離去之後,嶽雲忍不住氣憤地開口道:
“王叔叔怎麼回事,他怎麼就這麼容易向朝廷屈服呢?”
“這個朝廷,從上到下個個都喊著要北伐收複河山,怎麼到了真正需要北伐的時候,他們除了扯後腿之外就根本不會做別的事情!”
嶽飛歎息一聲,黯然道: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利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
“可大宋的利益呢?難道大宋的國家利益就這麼一文不值,就一定要給他們的私心讓路嗎?”
“雲兒,你說,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麼了?”
嶽雲無言以對。
【在趙構無所不用其極的逼迫下,嶽飛不得不上書請罪。】
看著麵前的嶽飛的請罪奏折,趙構露出笑意。
“嗬嗬,這個嶽飛也不過如此嘛。”
“想和朕鬥?他也不看看他是什麼東西!”
“哼,一條狗罷了,真以為自己能忤逆朕這個主人了?”
張浚此刻已經前往淮西,故而在趙構麵前的隻有右相秦檜。
秦檜聞言便笑道:
“陛下所言極是,嶽飛隻不過一介武夫,他的腦子裏除了打打殺殺也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隻有陛下您高居龍椅,思慮天下,是大宋乃至華夏千古未有的明君啊!”
聽完秦檜的話之後,趙構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嗯,馬上嶽飛就要回朝請罪了。”
“朕倒要看看,他還敢不敢給朕擺什麼嘴臉了!”
看到這裏,西漢世界之中,漢武帝失望搖頭。
“這個趙構,簡直就是一個純廢物!”
霍去病雙目之中精光閃爍,冷笑道:
“現在我也是明白,為何劉光世麾下的五萬多人竟然會有四萬多叛變了。”
“就這種帝王,何德何能讓人給他賣命?”
衛青歎息著開口道:
“嶽飛其實就是一個非常純粹的,一心隻想著家國的武人。”
“他對得起後背上精忠報國四個字,但趙構和這個大宋朝廷對不起他。”
太子劉據有些驚訝地看著衛青和霍去病。
這兩位大將,明顯在某種程度上和嶽飛達成了共鳴。
作為一個領兵大將,最希望的事情就是獲得朝廷的全力支持,能夠在戰場上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才華,帶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漢武帝給了衛青和霍去病這個平台。
衛青和霍去病也用一場又一場的勝利回報了漢武帝,讓漢武帝成為了華夏曆史上最負盛名的千古大帝之一。
而嶽飛……
嶽飛其實就是另外一個反麵。
漢武帝掃了一眼衛青和霍去病,有些自得地開口道:
“像趙構這種昏君廢物,就算是什麼樣的名將到了他的麾下,最終也不可能獲得什麼像樣的戰績。”
“千裏馬也需要伯樂,華夏曆朝曆代的千裏馬多不勝數,但真正的伯樂也就那麼幾個人!”
劉據聞言,心中也暗自稱是。
的確,華夏物華天寶人才輩出,任何一個時代都能出現足以改變朝代和曆史命運的人才。
但這些人才,就因為一個個昏君、庸君的存在,完全做不出匹配自身才能的功業。
甚至大部分人才都隻能一輩子籍籍無名,最終死在曆史的長河中,連一朵小小的浪花都無法翻起。
能擁有一個伯樂的賞識,何其難得,又何其榮幸!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嶽飛跪在趙構麵前,誠懇請罪:
“臣日前魯莽,還請陛下降罪!”
趙構看著嶽飛,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嘲弄表情。
但很快,這種嘲弄的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笑容。
“嶽飛啊,你也是一時衝動,朕不怪你。”
“好好的回你鄂州去,替朕守好當地就行了。”
這一次的覲見結束得很快。
無論是趙構還是嶽飛,都沒有繼續想要延長談話的意思。
嶽飛點了點頭,又行了一禮,隨後大步離開。
【此事過後,趙構心中基本失去了對嶽飛的信任,這對君臣之間的隔閡已經無法再繼續彌補。】
【嶽飛回到鄂州之後,雖再度上奏折向趙構稟明北伐統帥諸軍的要害之處,卻被趙構直接無視。】
【與此同時,大宋內部朝堂的鬥爭再度進入了一個新的局麵。】
淮西大營之中,左相張浚的臉色非常難看,對著麵前以王德為首的將軍們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廢物,連看管軍隊都做不到,朝廷給你們的任命和信任就這麼被你們全部都辜負了!”
“要你們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還不如去死算了!”
張浚是真的氣壞了。
這些天,圍繞著“淮西兵變”(大宋朝廷對酈瓊率四萬多人北上投敵的官方說法)這件事情,大宋朝廷內部對張浚的攻訐是一浪高過一浪。
最要命的是,酈瓊等人投敵之後也並沒有離開多遠,就在大宋和偽齊實際控製疆界線以北大約百裏之地休整,等待偽齊和金國的整編。
一旦酈瓊帶著四萬多人跟偽齊、金國的軍隊一起南下,淮西這邊大宋隻靠王德帶領的這八千劉光世殘部,又怎麼可能頂得住?
現在也別提什麼北伐了,淮西這個拱衛長江的西大門都已經搖搖欲墜!
王德等人聞言,隻能唯唯諾諾,一個字都不敢說。
張浚臭罵一通,將眾將全部趕走。
這般行事,自然引發眾將心中極度不滿。
王德剛剛離開張浚所在的官衙大門,就清楚地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抱怨。
“早知道忠於朝廷是這種下場,咱們當初還不如跟隨酈瓊他們北上呢。”
“就是就是,朝廷壓根就沒有把我們當一回事!”
“忠於朝廷的朝不保夕,背叛朝廷的在北邊吃香喝辣,唉……”
王德臉頰明顯抽搐了一下,卻並沒有說些什麼,隻是大步離去。
【張浚對淮西的視察,不但沒有穩住淮西的局麵,反而讓剩餘的八千劉光世殘部變得越發憤怒。】
【僅僅是張浚巡視的這幾天,就有五名將領帶著兩千多士兵陸續離開,北上投降了偽齊。】
【如此一來,朝廷之中針對張浚的彈劾愈演愈烈,已經到完全無法控製的地步。】
秦府。
秦檜聽著麵前心腹們的彙報,露出笑容。
“很好,非常好。”
“你們一定要記住,彈劾張浚的事情我們不參與,也不表態。”
“明白了嗎?”
眾多心腹趕忙點頭應是。
等心腹們離開之後,秦檜笑容越發濃鬱,已經完全無法掩飾。
他的兒子秦熺好奇地開口道:
“爹,咱們就這麼隱藏幕後嗎?”
秦熺並不是秦檜的親生兒子,而是他從妻子王氏的哥哥王喚那邊收繼過來的養子。
秦檜和大宋皇帝趙構一樣,都屬於沒有生育能力的人。
趙構好歹還生過一個兒子,秦檜則是真正意義上的“斷子絕孫”。
當然,秦熺現在是秦檜法理上的親兒子,這一點倒也毋庸置疑,符合大宋的道德倫理。
聽著秦熺的提問,秦檜搖了搖頭,悠然道:
“無妨,張浚現在是上官,他說什麼老夫就說什麼。”
“但任何得罪人的事情也隻能他去做,老夫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嗬嗬,不做就不會落人口實,就不會犯錯。”
“不犯錯,將來自然就有更好的升遷機會。”
秦熺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孩兒有點擔心,到時候陛下會不會又把之前的哪個宰相召回來,接替張浚左相的位置?”
秦檜聞言,表情頓時有些僵硬。
秦檜的第一次罷相,就是被召回來的左相呂頤浩給玩弄於鼓掌中,最終黯然下台!
過了好一會,秦檜才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
“無妨,就算是那樣,為父也有應對之法。”
秦熺好奇道:
“父親可否賜教?”
秦檜摸著胡須,緩緩道:
“如果真有誰回來執掌左相之位,那隻需要用對付張浚的手段對付他,不就行了?”
“哼,我就不相信了,那些個老東西能算計我一次,還能次次都算計我不成?”
“這大宋的左相之位,遲早都要落在我的手裏!”
秦檜說到這裏,目光不由飄向北方,心中暗想:
“到那時,主子們也該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