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麵無表情地把自己和兕羅的交手三言兩語就說了一遍。
封修蹙眉:“那就是說,他的確如你所說的,早已知道你探過那個結界,他也沒否認陣眼的用途,可咱們連毀兩個,他也沒有表現得多急切,似乎並不在意。”
秦流西想起兕羅的表現,道:“是這樣不假。”
“不在意,那他費這心思設這小陣做什麼,毀了就不能成事了。”封修越發不解:“既如此,他何苦費靈力,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攢著這靈力等天劫了。”
“除非他有更大的底牌,留有後手。”秦流西輕輕地拍著繈褓,道:“這些小陣,也不是完全無用處,它們存在,會令那整一片地區都帶來瘟疫一樣的災禍。好比南山鎮那邊有洪澇,而西北這裏,戰爭接連起,就我們毀掉鬼塔的時候,那陰煞之氣擴撒,已經牽連到了這些士兵身上,不戰而自盡,狀似癲狂。就這孩子,也是因為母體衝撞陰煞而導致早產,他自己也沾了陰煞。”
這邊的陣眼窮奇,就當真如凶獸一樣,不斷地吞噬生靈,他們若不知情,任由它一直存在,陰煞之氣不斷擴散的話,很多地方都會變成死城,再演變成鬼蜮。
封修順著這思路去分析,這麼多陣眼,也不知分布在何處,一旦像鬼塔一樣,豈不是整個天下都不得安寧。
這何嚐不是獻祭的一種方式?
“他真正的後手是什麼?”封修喃喃地道。
秦流西道:“謎底總有揭開的時候。找這些陣眼,還得繼續,要是如鬼塔這樣的存在,死的人隻怕會很多。再有,今年又是一個冷冬,且比去年更甚,會有嚴重的雪災到來,也不知會不會和這些陣眼有關。”
“他真的是個瘋批啊。”封修在帳內來回地走,又看向她道:“他還明知他的那根佛骨在你身上,卻沒奪走,他想幹嘛?”
秦流西低頭看向食指,說道:“是啊,除了被毀的,隻餘三,他卻不急,可他分明已經暗示了他成神那一日不遠了。”
也就是說,亂世很快會來,因為征兆已出。
封修心頭一堵。
“此處沒啥事了,你去忙你的。”秦流西說道:“隻專注找這些陣眼就好,至於別的,也不用想太多,結果,估計不盡完美,但應該不會滅世。”
封修愣住:“為何?”
秦流西點了點孩子的靈台,道:“因為我從他的命格窺到了天機,他知天命之年,大抵會掌管這天下。”
如果世滅了,那這孩子還有什麼知天命?
封修看她笑靨如花,卻不如她高興,反而沉重得很。
什麼情況下不會滅世,犧牲,很大的犧牲,興許是他,也很可能是她,或是佛道二宗以及一切修士。
保得了世,卻護不了己身。
封修離開了。
秦流西抱著繈褓,輕聲道:“那人總說如今的時代不如五千年靈氣充沛,所以我們這些修道之人,終究隻是白忙活一場。可他隻看到這一點,又是否想到,時代確實變了,在靈氣充足時代的他可以呼風喚雨,需集合佛道二宗才能拿下。那麼靈氣稀薄的時代,他在連肉身都要借助他人的情況下,成神,又豈能那麼容易?”
道理都是一樣的,靈氣足的時代,他是大能,靈氣稀薄的時代,大能的境界也都隻會往下壓,否則,他何須做這麼多事,逃出九幽後又何須等?
這是天道規則的壓製。
所以了不起,就是你死我活,同歸於盡!
“我說得對麼,小權曦?”秦流西笑了笑,心境比之前更要輕鬆不少。
這心境一寬,她身邊有稀碎的靈氣圍繞著她轉動,渾身的道意如星星點點在躍動。
被她抱在懷裏的小權曦眼皮輕輕顫動,極力睜開眼,看到一雙晚宛如裝了浩瀚星空的眼睛,他此時還不懂那是什麼,隻覺得這片星空真好看,他不由咧開了嘴。
靈氣被他吸了些,秦流西嗔了一句:“你倒與我道有緣。”
她也學封修一樣,往他靈台一指,一道靈識入內,如今修為強大如她,有這樣的靈識護體,比諸多護身法寶都要強,屬於百邪不侵,遇事能逢凶化吉,當然,也得他自己爭氣和不作死。
秦流西把孩子放在膝上,雙手結了一個術決,運行大周天,引著這天地五行之氣在體內流轉,稀薄的靈氣將她和孩子籠罩起來,很快就入了定。
翌日,秦流西便抱著小權曦去了席崢那邊,席崢也剛剛醒來用過了早膳,看到她,眼睛便是一亮。
“少……不對,我如今應該喊您為觀主了。”席崢眼裏有幾分心疼,是心疼秦流西,她一定很難過。
秦流西淺笑,道:“不過是一個稱呼,隨意便是。你精氣神看起來不錯。”
席崢道:“我都聽馬英說了,是您給我行了針。觀主,您又救了我一次。”
她意欲起身給她行個大禮,秦流西一攔:“別動了,別白費我的一番針灸,給你抱抱孩子。”
席崢伸出手,接過繈褓,一看就愣住了:“這,這是我的孩子?”
馬英看過來,驚呼出聲:“這不是小公子,你把我們小公子掉包了?”
“馬英,不可妄言。”席崢英眉一豎,嗬斥出聲:“你仔細看清楚孩子的模樣?”
馬英再看,有些尷尬和窘迫,繈褓內的孩子膚色白淨,眼睛雖然閉著,但眼尾細長,是遺傳了席崢的鳳眼,而其餘五官,三庭五眼分布十分均勻,就跟權暻一樣的。
小公子,是撿了父母最好的地方長。
她們震驚,乃是因為昨夜看到的孩子,又孱弱又瘦小,像隻濕噠噠的小貓,這一宿過去,孩子好像見風長了,紅氣退了,五官清俊,十分水靈,哪裏像個早產兒了?
馬英跪了下來:“屬下失言,請觀主見諒。”
席崢也幫口,道:“她性子就是大咧咧的,不怎麼長腦子,就一身蠻力,抱歉。”
秦流西笑著擺手,道:“保家衛國的將士,都是好的,起來吧。”她再看孩子,道:“也不怪你們驚愕,是我昨夜帶著孩子修煉入定一夜,經了靈氣浸潤,又吃了好東西,也就長成這樣了。小權曦,他和我道有緣。”
“啥,你要拐我兒子當道士麼?”一個嘶啞焦急的聲音騰地響起,帳簾子被人用力一甩,有人夾著冷風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