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騫渾渾噩噩地出了九玄,站在門口處還回頭看了一眼。
他在這做什麼,他剛才答應什麼了?
造反上位當皇帝!
一股凜冽刺骨的妖風吹來,把他凍得一哆嗦,昏沉沉的頭腦好像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完了,他怎麼就答應了呢,是被潑天富貴砸昏頭了?
還是九玄在放毒,把他毒得腦子不清不楚的。
可他愣是就答應了。
齊騫又回頭定定地看著那混著朱砂用金漆寫的九玄二字,有種那兩個字化為勾人神魂的狐狸精,將他緊緊套住的感覺。
他連忙移開視線,不管如何,他都上了一條賊船了。
可秦流西說幫他,人脈,甚至搞事情的銀子都不用他發愁,他就隻需要當個吉祥物一樣,攢些好名聲,學著當明君治理好一個國家,那他還有什麼資格矯情的?
齊吉祥物歎了一口氣,這潑天富貴,他接了!
他沒想到的是,賊船上了後,就沒有機會下來了,實在是忙得分身乏術,一人恨不能當二人用!
“我看這瑞郡王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真的推他上位?他能幹好一國君主嗎?”封俢跟秦流西提起齊騫一臉的嫌棄。
秦流西道:“他合適。”
“哪裏合適?”
“他認識我!”
封俢:“……”
你直接說他走了狗屎運好了,大家這麼熟,何必拐彎抹角的,沒得見外!
“這個朝廷雖然開始爛,但還沒爛到根,也有的人,是一門心思為國為民的。那些人,會教導他怎麼成為一個及格的君主。”
封俢歎了一口氣:“這年頭想要當個超凡脫俗的修士,都不能夠,誰都沒你這樣操心的。”
“等此間事了。”秦流西目光悠長。
此間事了,她就圓滿了!
……
搞定了吉祥物,草台班子的肱股秦流西還沒去忽悠,她剛進京,不急。
秦流西去了一趟秦家,也沒大張旗鼓,而是在天色入黑才去,悄無聲息地入了從前王氏給她準備的那個西苑。
隻是,這西苑亮著燈,有人住?
秦流西一時站在院子中沒動,直到屋內有人走出來,見到她時大驚,想尖叫,但嘴裏卻沒發出什麼聲音,是個啞的?
她走上前,那穿著厚襖裙,梳著一條大辮子盤在頭上的姑娘也看清了她,眨了眨眼,嘴巴微張,比了比手。
大小姐?
她應該是表達這個意思吧,秦流西猜的。
“我是秦流西。”
姑娘眼神立即發生變化,向她屈膝行了一個大禮,看她衣著單薄,又看雪還下著,連忙去拉她,又覺得造次,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屋內,最後又指了院子外麵。
不會說話,也是麻煩。
秦流西走進屋,看屋內打掃得幹幹淨淨的,點著幾盞油燈,沒有一絲陳舊的味兒,反而有一絲冷香味。
她看一眼南窗位置,那窗台上放著一個陶罐,裏麵插著幾支或紅或粉的臘梅,正綻放著,清冷高潔。
估計是王氏特意派了這啞女在這守著,不至於使這個院子長期丟空失人氣,添人還添了植被,還有茶點果子,亮著燈。
隻待伊人歸。
秦流西細長的指尖點了一下那花骨朵,心裏有一絲暖流淌過。
身後有熱能湧過來,秦流西下意識地一避,轉身,見啞女手裏拿著一件厚重的大氅張開著要往她身上披。
見秦流西避開,她啊的張口,指了指她,又揚了揚大氅,還做了個冷得哆嗦的姿勢。
秦流西被逗笑了:“不用,我不冷。”頓了頓,又問:“你叫什麼?”
啞女放下大氅,從一個桌子上拿來一張紙,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一個朱字。
“你叫阿朱麼?”
阿朱連連點頭。
秦流西伸手,拿過她的手,雙指搭了上去,扶了一下脈,隨後又鬆開,又讓她張口看了一下,問她:“你想說話麼?”
阿朱一怔,她能說話?
秦流西看著她黑溜溜的大眼睛,莫名覺得這眉眼熟悉,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道:“我能讓你說話。”
也不是先天啞,應該是後天導致,誤吃了什麼帶毒的藥草,才導致喉嚨聲帶受損。
阿朱愣了愣,隨即噗通地跪了下來,抬頭眼巴巴地看著她,瘋狂點頭。
這眼神,像看她敬愛且崇拜的神!
秦流西避開了,說道:“起來吧,之後我再給你治。”
阿朱十分聽話,站了起來,又走到桌邊,摸了摸茶壺,壺身還熱著,便倒了一杯茶,捧了過來。
秦流西接過來喝了一口。
阿朱又激動地比了比外麵,打著手勢。
秦流西看得明白,道:“不用去通稟,一會兒我自己去請個安。”
隻是話音才落下,她就聽到兩個細碎的腳步聲,還有,交談聲?
她想了下,走了出去,站在屋簷下,一盞宮燈就在她頭頂上,散發出橘黃色的暖光。
院子門口很快就有人走進,一邊說著話。
“已經進了臘月年關,也不知她有沒有回……啊!”
砰的一聲輕響。
那提著燈籠的婦人似被驚到,手中燈籠掉落,很快就燃燒起來,她卻呆呆地看著站在燈光下的女子。
王氏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快步走了上來。
跟在她身邊的是萬姨娘,她也愣了愣,抿了一下唇,左右看了看,從院子找了一樣趁手的東西跟上。
雪正在下,王氏走得有些快,險些被地上的積雪滑倒,秦流西連忙上前去扶著。
“您小心些。”
王氏下意識地捏著她的手,道:“真是你這丫頭,你總算是舍得回來了,這幾年你這孩子是去哪了啊?”
她一邊問一邊掉眼淚。
“閉關了。”秦流西笑著解釋。
“那也該來個信報個平安的,你這孩子咋這麼心狠咧?可擔心死我們了。”王氏又生氣又心疼,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坎是不能一起熬過去的,你何苦自己扛,你哎……”
萬姨娘把從院子撿到的一根手臂長的樹枝遞到王氏手裏:“給,打她!”
王氏:“?”
萬姨娘盯了秦流西一眼,言辭鑿鑿地開口:“看她以後還敢一聲不吭跑這麼久不!”
秦流西:“……”
王氏:我是給妹妹你什麼錯覺,是適合唱紅臉的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