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失蹤了,雖然作為師父的秦流西說不用找,但道觀的人卻仍都把孩子放在心上,準備了畫像,若有香客來,也多會問一句可曾見過。
而秦流西嘴上說不找,可不管是岐黃還是滕昭,都不止一次發現她在筮占,夜晚還時不時離開,回來時眼皮青黑,麵露疲乏,人很快就消瘦清減了不少。
這陣子,因著忘川不見了的事,秦家裏的氣壓特別低,誰都不敢來觸秦流西的黴頭,也幸好,二房三房的人都回了京,也沒不長眼的敢來刷存在感。
如此到了三月三女兒節,秦流西再一次從外麵頂著寒露回來,看到忘川住過的廂房有燈,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卻見岐黃拿著兩朵珠花在發呆。
“主子,您回來了。”岐黃抹了抹眼淚,放下珠花,擠出一抹笑來。
“嗯。”秦流西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珠花,又看小桌上那些練習用的符本,拿起來翻了翻,想起小姑娘一邊嘴巴嘟得能掛油瓶,一邊揉著手腕學畫符的模樣,唇角也不免勾了一下。
比起滕昭,忘川的天分尤為不如,但也肯學肯琢磨,從開始的坐不住到後麵的能定下心畫成一道平安符,她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天分差的孩子要想學有所成,要付出的就遠比別人要多和辛苦一些。
秦流西翻過三本符本,疊整齊了,道:“回頭尋個箱籠,把她的東西都歸攏起來吧。”
岐黃心中一跳,道:“找不回來了嗎?”
“嗯,但可以肯定她在誰的手裏。”秦流西垂眸,長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意,道:“我要閉關一段時間,出來後,我會煉丹,這陣子不必尋我。”
岐黃應了下來。
秦流西走出去,又看到滕昭站在自己的廂房門口,道:“為師要閉關一陣,你這陣子,去道觀隨師兄弟們修行。”
“是。”
“去睡吧,你還是個孩子呢,別熬廢了。”秦流西擺擺手。
滕昭向她行了一禮,轉身回房。
秦流西又掃了一眼,小人參精躲不及,又期期艾艾地走上前,道:“要不我去深山老林一趟,問問那些妖植可見過小忘川?”
“不必,該尋的我都尋過了,見不著,就是時機未到。”秦流西搖頭,道:“你不用愧疚,還跟如常修行就好,這個世界,沒有誰沒了,就轉不了,日子還得過。”
小人參精嘀咕道:“你要是沒一副誰都別惹我,惹我就會造作的樣子,這話我大概也是信的。”
“嗯?”
“沒什麼。”
秦流西涼涼地瞥了它一眼,沒什麼,那就是須根癢了,得掰!
小人參精敏銳,察覺到危機後險些參須倒豎,呲溜一下就溜走了。
秦流西輕嗤一聲,收拾了些東西,去了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那也是最初認識封俢的老地方。
封俢已經在那了,見她來了,就道:“該尋的妖物都說過了,黃仙一族也都會留意著,你就別再去找了。”
“嗯,不找了。”秦流西擼起了袖子,道:“那老妖怪有心把她弄走,那肯定不會讓我找到,這是在警告我也是在懲罰我。”
同樣是在報複。
報複她搗毀了他好幾個搞信徒信仰的道觀以及所謂神侍,所以他來了,又把忘川帶走了。
“別瞎想,這本來就是她的命數。”封俢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流西勾唇:“好,來打一場唄。”
封俢:“?”
臥槽的,你這就過分了啊,我安慰你,你就把我當肉包子打?
但是拒絕有用嗎?
沒有!
因為秦流西的殺招已經來了,是真正的殺招,封俢的毛都豎了起來,不得不防守攻擊。
天山上,氣浪層層上湧,積雪飛濺。
偶有小動物經過,也遠遠地躲開,瑟瑟發抖地躲在雪堆看著這邊戰況,也不敢靠近,以免當了池魚被炮灰了。
而從一開始的隻是單純看戰,到後來的麻木,一些雪豹雪蛇的,都有些呆滯。
那兩隻,可真有精力啊,整整一天一夜,大戰三百回合?那怎麼能夠得著呢,幾千百個回合是有的了,真能幹!
“不行了,我頽了,你自己上來,自己動吧,老子要完了。”封俢呈一個大字型的躺在地上,筋疲力盡地喘著粗氣,一副被全程碾壓了數百次的慘。
實在是打不動了,再打下去,甭管是真身還是化形,身上都沒塊好肉了。
秦流西也躺在他身邊,喘著氣,雖然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一下,但真的是酣暢淋漓。
他們目光所及,乃是天山的主峰,常年積雪不化,如今太陽西斜,金光一點一點的降在雪山之巔,光芒萬丈。
日照金山,瑰麗震撼。
“真漂亮。”封俢勾起了唇,抬手,仿佛把那萬丈光芒給抓在了手中。
秦流西雙手枕在腦後,定定地看著,半晌,飛身而上,落在雪山之腳,盤腿坐下,雙手結印,放在膝蓋上,打坐入定。
封俢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就這麼躺著,看著金光越來越大,打在整座雪山上,也落在她身上,仿佛融為一體。
一個月後。
封俢睜開雙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不動如山宛如一座雪雕的人。
秦流西也睜開了雙眼,意念一動,身上的積雪融化,站起來後,身上的衣裳已經變得幹爽了,她滿意地勾了勾唇。
封俢有些怕她,短短一個月,這個小變態,修為就精進了,是要氣死這天下的道友。
“走,來都來了,我們去古寺走一趟。”
封俢呼吸一窒,看向西北方,黑著臉道:“去臭和尚那裏,不去了吧,去了也就聽他嘮叨講經,煩得很。”
“我聽著,你似是有些酸意。”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封俢反手指著自己:“我會酸他?呸,我就煩他整日說什麼四大皆空的。”
“走了。”
封俢看她竟然都不和自己狡辯幾句,氣得跺腳,這家夥,她沒有心啊,但能怎麼辦呢,慣著唄。
“等等我!”它就地一滾,化為本體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