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試探,莫測

沐家人走了,齊騫入了老王妃的院子,踢了鞋子坐上炕。

“祖母,已經十月了,外麵都有人穿大氅了,您這屋裏的地龍也該燒起來了。”

老王妃擺擺手,道:“若是換了往年,九月就得燒起來了,可如今,我卻還不覺著冷,你瞧我穿的還挺薄,可手也是暖的。”

齊騫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確實是暖的,便露出笑容,道:“雖如此,但日常補身的方子也得按時吃。”

“嗯。”老王妃笑道:“虧得你孝順,不然祖母哪有如今這麼舒坦。”

齊騫並不在意這個功勞。

老王妃看他興致不高,便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手,問:“和十五丫頭聊得不好?”

齊騫扯了扯嘴角。

老王妃歎了一口氣,道:“我看那丫頭是滿心滿眼都是你,性情也好,你,可是真不願意?”

秦流西是批得太準了,她上了折想請封世子,卻不想被壓下來了,也不知聖上是怎麼想的,隻說不急,先成家,然後就賜了婚和官職。

沐家亦是高門,皇後外家,賜婚的更是皇後嫡妹,身份尊貴,也算門當戶對。

隻是,這孩子卻是情緒不高。

老王妃試探地道:“你要是心裏有別人,又是真不願意,豁了這老臉,祖母去求太後娘娘這賜婚作罷?”

齊騫搖頭:“祖母,賜婚的聖旨早就下了,要駁這賜婚,我應該在聖旨下之前就去求,可我錯過這機會,現在再去,卻是陷寧王府不義了。”

老王妃心疼地看著他,這孩子是個有擔當的。

她想起秦流西那孩子,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沒說,道:“你明白就好,沐十五是個好姑娘,既然你接了聖旨,就該收收心,好生對人家。成親之後,有沐家這個嶽家,以後說不定這世子之位也能落下來了。”

齊騫卻是不以為然,世子的位置,不會落到他頭上的,他莫名就有這篤定。

想到這裏,他的視線就看出窗戶,望向正院的方向,神色冷漠。

半晌,他才收回視線,有些煩躁,就道:“祖母您歇著,我去練武了。”

“哎,讓他們仔細伺候著,一練完馬上沐浴,別著涼了。”老王妃忙說。

“嗯。”

待得齊騫一走,老王妃才對身邊的心腹嬤嬤道:“騫兒回京以後,我就沒瞧過他真心歡喜過,還是在寧洲那會兒快活。”

嬤嬤給她換了一碗茶水,道:“您說的是呢。”

老王妃歎氣:“可惜了。”

孩子是個好孩子,可卻是犯官秦家女,還是闖了大禍的祭祀,又是剛發沒多久,誰敢觸這個黴頭?

……

念著秦流西不止齊騫一個,已然順利回到家族的玉長空同樣想念她。

吃食的時候想到她,看書的時候也想到她,彼時,他手裏也拿著一本奇門八卦陣圖在看,盯著那叫八門金鎖陣的陣圖在出神。

若是換了她,會怎麼布陣,生門如何,死門又如何?

正出神,耳尖微動,他輕聲叫喚:“四方。”

四方立即上前,接過書,站在案前。

在族中所有人眼內,他就是玉長空的眼,給他讀書。

“大哥可在內?”

四方立即走到門邊,掀起簾子,看了出去,拱手道:“二公子,我們家公子在內。”

來人是玉氏另一個傳奇人物玉令瀾,若無玉長空,他便是玉氏的第一公子,能接玉氏的班,當然了,現在在玉氏眼中,玉長空這一代,也就玉令瀾能擔大旗了,誰叫玉長空是個瞎子呢。

玉令瀾是二房的長子,也就是玉長空二叔的兒子,比玉長空小了一歲,許是一心要跟玉長空爭個長短,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同是樣樣精通,知識廣博,比起玉長空一朵高嶺之花難以接近,他便如一汪暖泉,也更為圓滑,見之親切。

玉令瀾字伯隱,人稱伯隱公子,常年一襲白衣。

簾子被掀起,玉令瀾走進來,視線瞥過四方手裏拿著的書,抬頭便看到一身黑袍的玉長空坐著,手邊擺了一個特製的棋盤,一如往日的習慣,自己與自己下棋。

玉令瀾拱手行禮:“聽說大哥回來了,路上可還順利?”

雖然玉長空看不到,但玉令瀾該作的禮數卻分毫不少。

“托福,都好,坐。”玉長空簡潔而淡漠地說了幾個字,眼睛依舊盯著棋盤。

四方砌了一杯茶送到玉令瀾麵前,退到一邊站著。

玉令瀾道:“大哥還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呢,不如小弟陪你手談一局?”

“不必,你有事?”玉長空抬起頭,看了過來,一雙眼睛一如往日,仿佛沒有定焦,無波無瀾。

玉令瀾看進他的眼睛,欣然笑道:“沒事,不過是見大哥回來,過來見見您。”

玉長空垂眸,一手執黑,下了子,而另一手執白,精準下子,抵住了黑子的去路。

玉令瀾眸光輕閃,道:“大哥下子毫不猶豫,十分精準,就跟能目視一樣呢。”

四方呼吸有些亂。

玉長空卻是麵不改色,啪地落子,譏諷道:“你若是瞎上十年,每日和特製的棋盤為伴,你也能做到。”

玉令瀾連忙賠罪:“我沒有戳大哥傷口的意思。”

玉長空夾著棋子,道:“出去吧。”

玉令瀾看他趕人,隻得站了起來,忽然又湊到玉長空跟前,手移了一下棋子:“小弟覺得這白子走這更有趣兒。”

他瞥向玉長空的眼,對方隻是皺眉,麵露不悅,眼波半點不動,連一個眼尾都不曾掃過來。

玉令瀾這才告辭離開。

“公子,可嚇死我了,我以為二公子看出來了。”四方拍著胸口道。

玉長空擰眉道:“他在試探,你剛才險些就露餡了,恐怕瞞不了多久。”

他可以控製自己的表情和雙眼,可四方他們做戲,卻是很難,而玉令瀾,玉長空從未小看他。

“他倒是長進了。”玉長空看著玉令瀾的衣衫消失在院門,眉頭深鎖,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玉令瀾靠近的時候,他莫名感覺到一股莫大的惡意。

玉長空以修長的雙指按著眼,卻不知,院外,玉令瀾看著他的院子,嘴角勾出一絲邪魅的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