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爺他們的來信很厚,先是報了一家的平安,在路上雖是不易,大大小小也都生了一場病,但都平安抵達,如今已是在西北的流營區安頓下來,除了老太爺暫時在家休養,被兩個小的陪伴服侍著,三個大爺們都出去尋活換取紋銀過活。
秦伯紅他們深知報喜不報憂,隻會讓秦老太太她們更會胡思亂想,所以也沒全報喜,也報了一路上所經曆的不易,卻都是可以撐過去的,並無大礙,更重要一點,他們還得遇貴人幫忙,所以即便病了,也有幾個餘錢看大夫買藥。
而到了西北的事,他們也提了一點,現在的住處並不太好,吃食也多是粗糧,都先緊著老太爺和兩個小的吃了。
再還有尋活計的事,到了那邊的,除了有被流放發配的官員,亦有一些犯了重罪的犯人,隻是那些重犯也多被官府派去做重活,比如挖礦等,所以他們尋的活,也不會和重犯一道,除非圖工錢可觀而自願前往,或被抽調過去。
如今他們所能尋到的活都是散工,因為初到地,隻能熟悉了以後再圖謀。
再接著,他們又問家中各人安好,又提到了秦流西,秦明卿更是點名說記她救顧氏三人的恩,秦老太爺也誇了一句她聰慧機敏又彰顯長姐風範,托她看顧家中婦孺。
信中,就這麼把他們一行的情況給娓娓道來,在場的光是聽著已是抹起了眼淚。
大家書說完,又有兄弟幾個的小家書,王氏隻把長房的留下,把二房三房的都分別給了謝氏和顧氏。
謝氏還沒怎樣,顧氏一展開家書看到秦伯卿的字跡,眼淚就落在紙張上,生怕糊了紙,又趕緊擦了,隻是看到他寫的一句你受苦了,眼淚又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
至於王氏,秦伯紅的家書一派官方,無非就是照顧婆婆,教養孩子,操持家務,道一聲辛苦同時保重身體,她心中也隻是隱有波瀾罷了。
隻有在信的末尾看到親兒秦明彥的筆跡時,她的鼻子才開始發酸,再看到他寫著娘,孩兒想您了,眼淚更是不斷,忙背過身去,把信壓在胸口,深吸了一口氣,擦幹了眼淚才轉過來,看向秦老太太。
“母親,如今父親他們都已安全抵達,也有了落腳點,這就好辦了。眼下天冷,我這就打點些東西,尋個鏢局送過去。”
秦老太太已經濕了一條帕子,點點頭,道:“是該這樣,你趕緊打點,那邊冷,多準備禦寒的冬衣,不必計較什麼樣式,最重要是夠厚重保暖的。如果可以,再張羅些藥材。他們都是報喜不報憂,這一路走過去,路途遙遠,哪怕受一場風寒也都夠受的。這老的老,少的少,一時半刻肯定養不好,西北又貧瘠,多準備些藥材是好的。”
王氏點頭稱是,又對兩個妯娌道:“你們若有東西想捎去的,也都準備著,比如家書什麼的。”
“大嫂,我有的。”顧氏連忙道。
秦老太太看她們明顯都坐不住了,就道:“你們都下去吧。”
妯娌幾人行了一禮,就要退下,隻是王氏又被留下了。
秦老太太讓丁嬤嬤取了匣子來,遞了過去:“如今家裏要開蜜餞鋪子,又要給他們打點物事,還得給他們留幾個銀子支用,以防一時之需。這裏的銀子不多,你都拿去吧。”
“母親,我那裏還有一點的,您就留著做體己吧。”王氏推拒。
秦老太太道:“秦家現在勢微,我一個老太太拖著這麼個病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見人,用度也都有安排,還要這個體己做什麼?肯定先用在刀刃上。待得以後手寬了,你再給我攢幾樣東西,等以後我老了,給他們一個念想就行了。”
王氏看她臉上的皺紋明顯增多也更顯老態,想起秦流西的話,抿了一下唇,道:“母親且放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銀子我就先拿去墊用,待鋪子開起來了賺了銀子,再給您這匣子補回來。”
秦老太太含笑點頭,這才讓她退下。
待王氏走了,她又拿著家書湊在眼前來來回回看了幾次,老淚縱橫,道:“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能看到他們回來的那一天。”
丁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道:“您放寬心,就會的。”
秦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又再次看起信來。
王氏回到院裏,發現秦流西也在,便笑著說:“你也在就正好,西北那邊傳了信來,你父親也寫了一封家書,快來看看。萬姨娘,你也過來聽聽。”
萬姨娘巴不得呢,腳一動,又怯怯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瞥她一眼:“這個德字,回頭給我抄是五十次。”
“啊。”
“一百次!”
“五十,我就是打個哈欠,不是要求情的!”萬姨娘快哭了,為什麼她要學字認字這麼苦,她就隻想安分當個草包貌美姨娘不行嗎?
秦流西這才哼了一聲,走到王氏身邊。
秦明淳同情地看了姨娘一眼,扯了扯她的衣擺,道:“姨娘,您要爭氣,我明兒就要去學館了,您在家好好寫著,我下學回來檢查。”
萬姨娘:“!”
為什麼有個妖孽女兒不夠,還來個坑娘兒子!
秦流西這邊已是接過王氏的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很快就遞給秦明淳:“念!”
秦明淳連忙接過,開始讀起信,讀著讀著就哭了,對王氏道:“母親,我也想父親和二哥了。”
“那你就親自寫個家書告訴他們。”
“嗯。”
秦流西撇嘴,看向萬姨娘,後者一臉生無可戀,還在愁著自己的五十個德字呢,不禁搖頭!
王氏對秦流西道:“既有了落腳點,我就想打點些冬衣和藥材送過去。西兒,別的我也不求,你看你能不能給他們幾個平護身安符戴著?”
秦流西訝然:“您信那東西有用?”
“求神問道,不過是求個心安,我亦然。”王氏一笑,道:“你的話,我更是信的。”
秦流西之前的卜算,都是準了的,那麼她的符,肯定也有用,別的人她可以無視,可兒子,她得為他求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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