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見流西如見煞神

九月,秋意漸濃。

玉長空活了二十多年大概都不如今日這麼緊張,因為這是他真正重見光明的一天,也是秦流西說的最後一天的治療。

當敷眼的棉布取走,他的眼又融入了秦流西特意調製的眼液,感受到眼部清涼舒潤,玉長空有一瞬不敢睜眼。

“公子?”四方小心翼翼地開口。

玉長空眼皮抖動,緩緩睜開,又閉上,再睜開,如此反複幾次後,眼皮上羽翼一般的刷子睫毛一顫,完全張開。

映入眼前的,是一張洋洋得意的帶著笑容的臉,削薄的臉頰,冷白的皮,不似姑娘家應有的柔婉,反有幾分涼薄,像自己。

好生奇怪,怎麼會覺得像自己呢?

但偏又覺得,這張臉,和她的性格,真真是絕配。

秦流西看到玉長空的眼睛已是能對焦了,不由伸出一手揚了揚,算是打了個招呼,道:“這才是長空公子該有的眼睛,明淨透亮,燦若晨星。”

玉長空莞爾,勾唇一笑。

秦流西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美人一笑回春姿。

玉氏長空,真是好看極了。

陳皮看自家主子那差點流了口水的樣子,不由扶額,手握成拳輕咳一聲。

玉長空回過神,從椅子站起身來,走到秦流西麵前,向她深深地拱手作揖:“不求大師醫術無雙,長空拜謝。”

秦流西吊兒郎當地擺手:“都是你出銀子我出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嗷嗚。

四方一把抱著大邛,把眼淚鼻涕都糊在他身上,大邛嫌棄得很,推了一下,奈何對方像隻八爪魚一樣扒著,沒推開,也就算了,隻眼眶紅紅的看著玉長空。

公子終於重見光明了。

“公子,真的,完全看清楚了嗎?”錢叔哽咽著問。

玉長空看向他,道:“錢叔老了許多,這些年,讓您操心了。”

錢叔上前一步,抱住他,搖著頭又哭又笑:“公子都及冠了,老奴哪有不老的?能看見就好,這就好,小姐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看書喇

“以後,我會在他們墳前告知的。”玉長空溫聲道。

錢叔含笑點頭。

玉長空轉過頭看秦流西,愣了一下。

“小秦這是要走了?”

秦流西他們正在收拾藥箱,聞言點頭:“你都好啦,自然要走了。”

好啦,代表她不必再過來問診。

玉長空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道:“我這身體,就不必再根治了?眼睛治好了,那其餘的五髒六腑?”

“這陣子給你治眼疾的時候,行針時我順帶也有幫你調理一下五髒,平衡陰陽,不然這幾日你的氣息哪有這般好?你不會再不易入睡,又時而從驚夢中醒來吧?”

玉長空愣了一下。

“確實是如此,公子這陣子睡得極好,還以為是因為公子喝的湯藥緣故呢。”四方道。

玉長空瞥了四方一眼,要你多嘴。

秦流西又道:“行針有用,湯藥亦是如此,不僅僅是治療你的眼疾,是還有其餘的輔助作用,平衡陰陽是最重要一點。”

“原來如此。”玉長空想了下,又指著自己的眼睛,道:“如今已是完全看清楚了,可還會看到那些東西?”

“你要沒事,隨我上街走走?實在難以承受,再給你封上。”

玉長空等的就是這句,道:“好。”

一行人正要往外走,秦流西咦了一聲,立在屋簷下,看著一個紙鶴飛來。

“公子,公子,是清平觀的傳信。”四方眼尖,一下子就認出紙鶴來。

一隻紙鶴能跟真的一樣飛來,隻有清平觀能了。

玉長空立即看去,指尖微動,雖之前對這傳信方式有進行過想象,但真正看到一隻黃紙鶴往自己飛來的時候,他的內心仍是極為震撼的。

大開眼界。

玄術,果然神乎其技。

秦流西伸手,紙鶴落在她的手心便不動了,她展開紙鶴一看,清遠求救的。

火速來觀,不然清平觀被你招來的小霸王頭給薅平了。

除了字,還有畫得大哭的小人兒。

小霸王頭?

秦流西一時沒反應過來,忽地想到什麼,對玉長空道:“沐惜那小霸王上清平觀了,清遠被鬧得不行,我得去一趟,你的眼……”

“一起吧。”玉長空立即道:“左右哪都能看見,不區是在街上,與你走一趟也是可以。”

“也對,不走也行,我召喚幾個過來讓你開開眼界就行。”秦流西笑著說。

玉長空含蓄地道:“還是,循序漸進的好。”

“你會發現,我召喚是更好的循序漸進方式。”秦流西意味深長地說。

玉長空讓大邛去套車,隻是一出門,還沒來得及上馬車,冷不丁的被兩個小鬼給衝撞過來,他下意識地想躲,可兩個小孩卻直接穿透他的身體過去,魂體潰散。

玉長空僵住了,抬頭,對麵屋角,趴著一隻腸子露出來的男鬼,僵直著頭看過來,像是看到了肉糜,雙眼放光。

好美的皮囊。

拖著腸子的男鬼立即飄過來,還沒完全靠近馬車,已在車內的秦流西咳了一聲,探頭出去。

男鬼:“!”

咻。

見流西如見煞神,瞬間消失不見。

玉長空吞了吞唾沫,看向秦流西,後者似笑非笑的的看著他:“上來吧,有我在,他們不敢近身的。”

玉長空抬腿上了馬車,優雅地坐下,衣袍也整理得整整齊齊的,道:“我是否也會讓他們附身?”

“怕了?”

玉長空搖搖頭:“不怕,就是不痛快。”

“身有罡氣之人,邪祟不敢近,皇氣護體之人,邪祟亦不敢侵,還有功德金光護體之人,亦是百邪不侵。還有一種,比鬼還可怕的,如凶魔,鬼見了都繞路。你麼……”秦流西道:“你本體弱,又瞎了十年,按理說你很容易被附體,可我看你,幹幹淨淨的,並無被陰煞氣所侵,要麼是你有佩戴法器,要麼就是你的命格所然。”

“我的命格?”玉長空道:“你沒有用太素脈法?”

秦流西點頭:“沒有,也不打算用,因為我也窺不全。”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啊,她這麼聰明,竟然也窺不全,他的命格到底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