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五十九 魏帝國是個騎在馬背上的國家

沒有合格且裏程巨大的道路,馬匹的機動優勢將大大衰弱,無法充分發揮出必要的優勢。

而沒有充足的馬匹,魏帝國並沒有可以取代馬匹的更加高速且經濟的交通運輸手段,規模龐大的官修道路的意義也將大打折扣。

隻能說二者相輔相成,成就了史無前例的魏帝國式的中央集權。

而如果郭魏帝國要繼續保持中央集權,一者就要維護好遍布全國各地的道路,維護好收費站的存在,二者就要確保軍馬場不衰落,且一切盡在掌握中。

道路和馬匹,是中央集權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手,缺一不可,缺少一個,魏帝國的中央集權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瀕臨崩潰,進入到王朝的下行期。

很多強悍的中央集權王朝就是在馬政和路政敗壞之後開始走下坡路的,而這一規律卻很少有人關注到。

隴右軍馬場作為魏帝國第一個設立的軍馬場,也是魏國唯一一位實權九卿級官員太仆的駐地,必然得到郭鵬的極大重視。

而且隴右軍馬場不僅是最大的軍馬場,也是目前魏帝國唯一一處軍馬血統優化研究中心所在地。

延德七年,郭鵬北伐鮮卑前後就接到了鮮於銀的報告,說根據他的觀察,覺得近年來魏帝國的戰馬有逐漸變弱的趨勢,希望郭鵬多加注意。

他說根據他多年的經驗,應該立刻采取措施,增加財政支出,招募更多人手前來軍馬場工作,以確保軍馬的繁育在軍馬場的掌握之中。

優秀的戰馬必須要和同樣優秀的戰馬交配以繁衍後代,而不能放任自由,否則不用多少年,魏帝國就看不到【四肢健壯,形容高大】的戰馬了。

當時郭鵬還稍微愣了一下。

然後他立刻反應過來,鮮於銀的意思應該是軍馬互相之間不加以節製的雜交導致了優秀軍馬的血統變雜,使得後代退化,這一趨勢必須要遏製。

當時的隴右軍馬場因為人手緊缺,缺少足夠的人手負責組織馬匹的交配和繁衍。

有優秀血統的戰馬不能和同樣優秀的戰馬交配,而和劣等馬匹交配,從而影響了優秀血統戰馬的傳承。

這就使得四肢健壯高大俊秀的戰馬沒有同樣優秀的後代,從而使得魏帝國的戰馬一代不如一代。

郭鵬當時就意識到情況很嚴峻。

要是繼續這樣下去,不能人為的優化戰馬血統,使得魏軍軍馬的繁衍生息朝著良性化的方向發展,遲早會導致魏軍和北宋一樣,失去優秀的戰馬。

北宋失去優秀戰馬的故事之搞笑,郭鵬時刻牢記在心,不能讓魏帝國也出現這樣的情況。

於是他一邊大量撥款招募能手進入隴右軍馬場協助鮮於銀做戰馬繁殖工作,一邊籌劃攻打西域。

延德八年年末,魏軍攻克大宛國,俘獲大宛汗血寶馬百匹,一流上等神駒近千匹,中等戰馬無計。

這些戰馬除卻少部分被送到洛陽供權貴享受之外,大部分都被納入隴右軍馬場。

郭鵬下令在隴右軍馬場開搞戰馬血統優化工作,在軍中挑選優秀戰馬和俘獲的大宛良駒大量交配,培育出更加優秀的二代戰馬,再從中擇優,培育更加優秀的後代。

如此一代一代讓優秀的戰馬結合交配,最終把魏軍戰馬的繁殖工作帶入一個良性循環,在軍馬場的範圍內淘汰掉四肢短小不夠健壯的戰馬基因,以此讓魏軍騎兵更加強大。

高大健壯的戰馬越多,魏帝國的軍馬血統就越好,騎兵的戰鬥力就能得到維持和加強。

這個工作量很大,耗費更大,但是值得欣喜的是,從那以後數年之間,魏軍的戰馬質量的確是越來越好。

後來鮮於銀還敬獻了七匹隴右軍馬場繁殖出來的健壯的汗血寶馬,匹匹神駿非常,健碩無比。

郭鵬騎著其中一匹最為神駿的汗血寶馬去視察軍隊的時候,把軍隊士兵的眼神吸引的牢牢的。

後來郭鵬賞給了趙雲一匹汗血寶馬,把趙雲高興的好幾天沒睡好覺,甚至恨不得晚上和汗血寶馬一起睡在馬廄裏。

然後又給郭棟賞賜了一匹汗血寶馬,從此郭棟走到哪兒都要騎著這匹汗血寶馬,腦袋昂的高高的,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這個時候有一匹汗血寶馬作為坐騎,對於軍人來說,或許意義就和一個裝逼犯真的搞到了一輛豪車一樣,騎出去在人家麵前晃,那叫一個得意非凡。

鮮於銀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本身也算是個負責的人,當初被鮮於輔推薦來管馬,郭鵬本來隻是打算讓他負責過渡。

但是做到後麵,連鮮於輔本人都受到了懲處,他卻還穩穩當當的做著他的太仆,堪稱是魏帝國高速發展的幕後推手、幕後英雄。

魏帝國可以成為如今這個【騎在馬背上的國家】,除了郭鵬的政策和戰果之外,鮮於銀的主導下的馬政的成功也是必要條件之一。

沒有他辛勤努力的付出,魏帝國的馬政很難上規模、走上軌道,不知道要折騰多久,他在馬政方麵的付出之大,絕對不比那些將軍們征戰沙場要少。

所以郭鵬給他封了侯,給了兩千戶食邑,就算鮮於輔犯錯,也沒有牽連到鮮於銀。

這樣說起來,郭鵬也有四五年沒見到鮮於銀了,上次召見他,還是在魏軍進取西域之前。

曹蘭她們身體沒有郭鵬那麼好,旅途勞頓,於是郭鵬就把曹蘭等幾個女人留在隴西郡城休息,隻帶著郭承誌和一些親衛輕裝簡從奔赴隴右軍馬場。

鮮於銀在郭鵬抵達隴右軍馬場的前一個時辰得到郭鵬要來的消息。

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做準備,隻能硬著頭皮用平常狀態去迎接。

由於他平時總是在戰馬群裏待著,穿正式的官服多有不便,很容易弄壞弄髒,所以他日常就是一身粗布短打,穿結實耐用的短皮靴,戴皮帽,和一般的軍馬場官員、吏員別無二致。

見到郭鵬的時候也是如此,根本來不及回去換衣服,滿臉都是羞慚。

“不知太上皇駕臨,臣有失遠迎,有失體統,臣有罪!”

郭鵬看著鮮於銀一身粗布短打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就是故意不讓你提早知道,就是想看看你日常辦公的模樣,見到你能如此親力親為,親臨第一線,就知道你是專業人士,就能放心的把軍馬場交給你。”

郭鵬上前握住了鮮於銀的手,溫聲勉勵他。

鮮於銀這才放下心,引著郭鵬向前走。

郭鵬把郭承誌介紹給他認識,鮮於銀和毛玠一樣嚇了一跳。

“臣不知公子身份,有失禮數,望公子不要怪罪。”

“無妨,無妨。”

郭承誌看了看郭鵬,想起郭鵬多次誇讚鮮於銀的事情,便笑道:“大父對我說過很多次鮮於太仆的功績,說要是沒有鮮於太仆勉力維持馬政,魏國也不會有今天。”

“太上皇謬讚,公子謬讚!”

鮮於銀誠惶誠恐。

鮮於輔因為工作不到位被撤了幽州刺史的職位,他沒有受到牽連,還是太仆,但是辦事更加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被有心人揪住小辮子一頓批駁,鮮於家就真的危險了。

所以鮮於銀兢兢業業,謹小慎微,認真辦事,不敢有絲毫懈怠,於是有了魏國馬政的興盛。

事實上,因為鮮於銀做得很好,所以郭鵬正在擔心以後鮮於銀退休了,誰能接替他繼續執掌馬政。

馬政方麵的人才還真的是非常重要,而鮮於銀也快要六十歲了,須發皆白,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年。

“鮮於卿進來睡得可好?胃口如何?吃的多嗎?”

郭鵬握著鮮於銀得手,與他並排走在前麵。

“臣日夜擔憂馬政不興,不敢久眠,不敢多吃。”

“這怎麼可以呢?”

郭鵬搖了搖頭:“無論你想做什麼事情,首先最重要的,是身體,身體不康健,什麼都沒了,我征戰天下二十年,做皇帝十三年,對天下沒有功勞也有區區一點苦勞。

縱然辛苦,我也不會忘記多吃,多睡,未必要在晚上睡,午間飯後,稍事休息,便可小睡一陣,無需太久,兩炷香,三炷香,也就夠了,如此,一下午精力充沛,不會昏昏欲睡。

另外,多吃東西是有必要的,鮮於卿每天做那麼多事情,但是卻吃不多,長此以往,入不敷出,豈不是要折壽嗎?我魏國如同鮮於卿這般擅長馬政之人實在不多,新帝還需要多多仰賴鮮於卿啊。”

郭鵬拍了拍鮮於銀的手背:“鮮於卿,不可自輕啊。”

鮮於銀聽了郭鵬說的話,鼻頭一陣陣發酸,感覺多年來心中所思所想所擔憂的事情都被郭鵬說穿說透了。

於是他紅著眼睛向郭鵬謝罪。

“老臣知錯了,老臣不敢再這樣做了。”

“這就對了。”

郭鵬微笑點頭:“多動動,你看我,也五十多歲了,身體還是很好,能吃能喝,還能啃肉排,無肉不歡,身體要好就不能不吃肉,別總是盯著菜根子嚼,多吃肉。”

“老臣遵旨。”

鮮於銀按耐不住臉上洋溢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