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董卓和郭鵬說起了之前打敗張角五萬大軍和殺死張梁的事情,稱讚了郭鵬的勇武和盧植的用兵如神,一陣吹噓。
酒過三巡,董卓拍了拍手,帳篷外麵進來了十名士卒,兩人一組抬著一個箱子,共五個箱子。
“卓初見子鳳,頓有一見如故之感,子鳳少年英雄,為卓報恩主之仇,卓無以為報,唯有這些入不得眼的東西相贈,還望子鳳不要嫌棄啊!哈哈哈!”
董卓站起身子,拉起郭鵬的手,帶著郭鵬去看看箱子裏的東西,第一個箱子一打開,裏頭全是金塊,碼的整整齊齊,看上去起碼有五十斤,十分誘人。
第二個箱子裏是玉器,看起來就很不錯的玉器,雖然郭鵬不懂玉,但是也清楚玉這個東西在這個時候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
剩下三個箱子上麵是銀塊鋪著,下麵是上等的絹布,五個箱子沉甸甸的,郭鵬實在算不出來這些東西值多少錢。
不過,董卓是真的大方。
出手就送這麼多東西,還不是送給盧植,而是送給自己,這思慮也是真的周全,因為盧植肯定不會收取。
董卓能從一介小吏之子混到如今這個地位,的確有他自己的本領,至少他的本領不會輸給那些靠著家世登上高位的人。
所以後來那些靠著家世成為高官的人在戰場上沒一個是他的對手,打敗他的是同樣小吏出身的孫堅。
郭鵬有點明白董卓憑什麼可以成為涼州兵團的領頭羊了。
董卓要送,就不會收回去,郭鵬也不矯情,剛剛送出去二十斤黃金,也覺得有點肉疼,董卓這一送,他回本了,還賺了不少。
於是他大大方方的收了下來,感謝了董卓的好意,然後滿臉笑容的回了自己的軍營。
直接進入了盧植的帳篷。
“因為段的事情,所以董卓要與你交好?”
盧植尋摸了一會兒,笑了笑:“沒那麼簡單吧?”
“學生也是如此認為的,董卓其實就是擔心老師在戰場上給他使絆子,覺得學生和老師親近,可以勸老師不要對他下手,而且另一方麵,估計我丈人家在宮裏麵的關係也被他看中了,否則,他也不會出手那麼大方,五十斤黃金。”
郭鵬笑了:“老師,這黃金您要嗎?您要的話,學生全送給老師。”
盧植盯著郭鵬看了一會兒,笑罵道:“你這小子,竟敢拿為師開玩笑!”
之後,盧植搖了搖頭。
“董卓有求與你,想與你交好,對你而言,這不是壞事,但是你要謹慎與董卓相交,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你可以多問問為師,關西武人和關東士人之間的關係相當複雜。
這些禮物,你收下,你不收下,董卓心中不安,反而會猜忌你,你一定要收下,至於這些東西如何使用,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為師教導了你那麼多,現在是你要用到的時候了。”
郭鵬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
“那,我全部賞給我麾下的長水騎兵好了。”
盧植有點意外。
“什麼都不要嗎?”
“名聲比黃金更重要。”
盧植點頭。
“沒錯,名聲比黃金重要得多,不過你還是留下一些比較好,這樣,兩邊都說的過去。”
郭鵬細細一想,覺得也對。
“那就留下二十斤黃金,剩下的,全部賞給麾下好了。”
“嗯,如此最好。”
盧植認同了郭鵬的做法。
而郭鵬卻忽然有了些疑慮。
“老師,您明明深明這些道理,為何卻不願意做出一點點變通呢?”
盧植知道郭鵬說的是什麼事情。
他沉默了一會兒,重重歎了口氣。
“為師老了,沒有什麼比名聲更重要了,大半輩子都過來了,又如何願意晚節不保呢?子鳳,人生在世,有太多不得已,為師如此,你也將如此。”
不知為何,這一瞬間,郭鵬感覺自己所做的事情,盧植都已經知道了,隻是沒說出來而已。
他們如何活的不明白?
如何不清楚?
隻是不得已罷了。
人生在世,最難的三個字,便是不得已。
上至皇帝,下至黎庶,不外如是。
麵具戴久了,會忘記原本的自己,真的活成麵具的樣子,而真正的自己或許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確定一個人設,一輩子按照這個人設活下去,然後為了這個人設而死。
郭鵬看著伏案處理軍務的盧植,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我……
又會活成什麼樣子?
純孝之名,英勇之名,知恩圖報之名。
這三個人設,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眼前的盧植是不是正在用他的人設麵對自己呢?
“人活的真累。”
離開帳篷,郭鵬微微歎了口氣,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然而,為了獲取利益,就必須要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累,還有心累。
奮鬥者勾心鬥角踩著別人往上爬的累,既得利益者拚命維持自己地位不被拽下來的累。
窮人身體累,累到死,富人心累,累到死。
好像又發現了一個對所有人都公平的方麵了。
郭鵬自嘲地笑了笑。
天上灰蒙蒙的,什麼都看不清,望不見,連一隻飛鳥都沒有。
第二天,郭鵬便留下二十斤黃金,將剩下的東西賞賜給了自己麾下五百名長水騎兵,全軍歡騰,對自己成為長水騎兵的一員感到由衷的歡喜。
又過了幾日,兵馬和軍用物資點齊,盧植又撥給董卓所部五千兵馬,湊足一萬五千人的軍隊,於是董卓正式率兵北上下曲陽挑戰張寶,臨行前還讓段煨來送給了郭鵬一匹好馬。
一匹通體雪白極其壯碩的好馬,看上去甚為神俊。
白馬?
這好象是公孫瓚的喜好吧?
不過眼下公孫瓚隻是個孝廉郎而已,論起地位和功績都不如自己,而且眼下盧植軍中真的沒有一匹白馬。
或許,可以把白馬將軍的稱號弄過來玩玩?
郭鵬笑了笑,謝過了董卓的饋贈,讓段煨帶給董卓關於自己的謝意。
戰局至此走向更加明朗,盧植圍困廣宗縣城,四麵攻打,董卓率兵北上進攻下曲陽,直接將張角和張寶之間唯一可能聯通的道路給切斷了。
張寶似乎並沒有組織兵馬前來支援廣宗,不知道是不願意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亦或是六神無主亂了章法不知道該怎麼辦。
得不到消息不太可能,廣宗被圍很久了,下曲陽距離廣宗不遠,黃巾潰兵總還是有的,張寶肯定知道這個消息了。
兩兄弟手上的兵馬加在一起怎麼樣也超過五萬能戰的壯丁,跟隨他們的黃巾家眷也有數十萬之數,這個時候他們最需要做的就是合流,合兵一處,那樣的話無論是董卓還是盧植都會頭疼。
可現在他們分別據守兩座城池,不出戰,隻守城,這是想做縮頭烏龜嗎?
他們城內到底有多少糧食?夠吃嗎?
還有多少柴火?夠燒嗎?
郭鵬十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