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的錘煉沒有惡意，卻毫不柔和，蘇酌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十五天後。
她睜開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有些血色，是神識透支的表現。
稍微一動，便能感覺到皮膚上有血汙凝成的血痂在脫落，露出白皙的膚色，這並不是傷痕。
經由體術與滅戰道的淬煉，她體質中的瑕疵本就極少，然而那道劍意淬煉的不僅有她的劍道，還有她的體質，微乎其微的暗傷都被排斥了出來。
起身，層霄劍脫離山壁，回到她手中。
劍風拂過，窮奇稍微避遠了一點。
就算是它也能看出蘇酌此時演練的劍法與之前不同。
差別這麼顯著，可想而知落在境界下是多大一步。
劍通天地過後，通往劍心通明的劍尊境界究竟要多久，有多遠，沒人能知道。
不過同樣是劍通天地，戰力也可能有很大的差距。
領略的劍意越多，蘇酌就越難高看自己，劍通天地的上限太高了，她現在隻是邁入了門檻而已。
練完一遍劍，她向虛空處行禮：“多謝前輩指點。”
神宗的有些存在就算是高層長老也未必清楚，不管是不是存在一個未知的大能，她一個小弟子講點禮貌總沒有錯。
峰頂，隻有一句評價消散在風雪中。
“能熬。”
女子之前隻是隨手為之，如今卻是真覺得有些意思。
如果不是神識已經到極限，這小弟子還能再熬下去，就像旁人避之不及的痛苦絲毫無法動搖她的意誌。
她的意誌一旦有所動搖，劍意就會消失，而十五天卻是她真正的極限。
規避痛苦是人的本能，能克服本能就是一種可怕的天賦。
……
因為意外陷入劍意十五天，蘇酌沒有背完書，但還是要下山了。
還好小劍背完了，有不知道的事情可以問問。
蘇酌整理過衣著，走回石階的位置往山下走。
她停留的洞府在山腰之上，距離山頂還遠，走了半個時辰才回到山腰。
遠遠的，她看見一道人影。
那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似乎是在等她。
是個生麵孔。
宗門中許多弟子在對方的年紀，往往顯示出涉世未深的懵懂，但是這人不一樣，周身猶如刀兵一般冷硬的殺氣已經將他的年齡蓋了過去。
少年遙遙行禮道：“魏孤影前來論劍，請蘇師叔指教。”
他的一舉一動分外板正，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
蘇酌問道：“理由？”
魏孤影：“我要去一個地方，你也要去，名額隻有一個。”
蘇酌了然：“就算贏了我，長輩也不一定會讓你去。”
魏孤影。
目前宗門中，會稱呼蘇酌為師叔的隻有宗主的徒孫，其餘派係與第九域關係沒那麼近，麵對她便不必講究輩分。
如果是沒去上過宗門大課的蘇酌，不一定會認識他，但蘇酌之前被長老逮去上過不少有用沒用的課，在同門的閑談中知道了不少零碎的消息。
魏孤影這樣年輕就出名，是因為劍道超群且好戰。
受到的投訴太多，他隻能去宗門外挑戰其他人，不能再盯著同門折騰，不少師兄師姐終於鬆了一口氣。
魏孤影這樣的性子，動輒和人不死不休，讓他獨自奔赴險地，他自己恐怕很難收場，也不會想收場，隻會想戰到死，他的師門不可能舍得。
蘇酌知道自己惜命的習慣讓師父師兄們都很放心，所以想去哪就去哪，基本上沒有阻礙。
魏孤影執著道：“與你比一場劍，我能去的可能性更大。”
蘇酌點頭：“試試吧。”
魏孤影等她的位置很有講究，正好在論劍亭旁。
當他們出現在山腰的空地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劍峰周圍有許多練劍的道場，散落在群山間。
弟子們上課練劍如果走神，一眼就會看見劍峰，偶爾還能看見尚未沉寂的劍氣，或許適才出沒的就是藏在其中的神劍。
這次很難得，有人出現在了論劍亭邊，似乎是要比劍。
在劍峰上比劍的事鮮少發生，落在新弟子眼中就更稀奇。
尋常時，年長的弟子不會做出這麼輕狂的舉動，而年輕的弟子根本扛不住劍峰上的劍意，正常行動都難，更不用提與人比試。
有些新弟子眼力不足，隻能興致勃勃地到處問劍峰上的人是誰。
還有人看得出更多，很是納悶：“是魏師兄回來了？怎麼上了劍峰，他不是因為破壞力太強被長老親自逮下山過嗎？”
“對麵那位是蘇師姐啊！長老怎麼會允許魏師兄去迫害……去挑戰她呢？這修為差距也有點大。沒想到魏師兄會願意與蘇師姐切磋。”
“以魏兄的性子，願意切磋已經是相當看得起對手了，他在外界可是隻應生死局。”
“生死局？”
“是啊，他出手便是殺劍，若非提前簽好生死契，不知要多多少麻煩……不過就算簽了也麻煩不少，許多戰局都是向他找麻煩的。”
“桀驁不馴的天才身邊，當真是腥風血雨啊！”
“……”
魏孤影也沒在劍峰上和人比過劍，這次隻是順勢而為，不然他大可以在山腳下等。
蘇酌則是沒想太多，劍峰上的劍意對她雖然有影響，但是對對方也有影響，到底還是公平的。
日月劍和層霄劍為了爭誰上場差點打起來，不過為了低調，蘇酌拿出了日月劍，免得別人好奇她另一把神劍哪來的。
“我不欺負你，你先出劍。”
蘇酌沒有拔劍。
魏孤影詫異地挑起眉：“欺負我？”
首先，他的年紀更大，其次，他惡名遠揚。
他難得多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沒聽說過我？”
蘇酌：“聽說過，你很出名，不過和我差輩呢。”
她的眼神好像真是在看小輩。
魏孤影沉默，輩分低了點是他沒辦法，但真被一個女孩當小輩就有點離譜了。
他憋出一句：“除非你比我強，否則算不上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