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尋常人被這麼壓著打,就算再從容也難免心浮氣躁。
道衷沒有表現出慍色,在屢次被逼到賽場邊緣時,步伐的方向終於變了,避開到稍遠的位置,一道模糊的印記在他掌中憑空出現,飛向蘇酌。
那印記逐漸清晰,沒有顯現出分毫戾氣,但自有一股震撼人心的威懾力。
金光彌漫幾乎浸染了一片天色,眾人震撼得呼吸靜止,在那佛光普照下紛紛失言。
蘇酌就沒有欣賞的好心情了,倏然抬刀相擋。
這佛印看似和善,實際上性質和戚卓異手中的箭一樣,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招式,無法躲開,隻能硬扛。
前所未有的沉重力道落在她的刀鋒間,沉悶的靈壓爆發,一時蘇酌的感受近乎壓抑,就像被斷絕生路無處可逃一般。
刀勢湧出消弭,佛印的威力在這消耗間緩慢減少,落在蘇酌身上的威壓卻不減。
轟!
忽然,金光擴散開,賽場間的靈流在這爆發的靈力影響下變得混亂。
蘇酌一時辨認不清是哪一招真正破了佛印,道衷就更不明白,他的表情不意外,眉目間卻難免有些不解。
場下對隱國寺佛印有所了解的修士更是激動不已:“她居然能硬抗佛印!”
“不愧是武修啊!身體素質這麼強,怕不是能和金身媲美了!”
“她真的是一般武修嗎?這麼強悍的肉身除非從小淬煉洗髓,否則很罕有的吧!”
“既然是中域人士,那片大陸深不可測,有些低調的武道世家也不奇怪。”
“她姓寧?武道當中有這麼個家族麼?”
“如果有,那恐怕不是一般的底蘊!”
賽場中,道衷開口問道:“你用了什麼道則?”
能與佛道對抗,那必定不是一般的道則。
“我還沒用道則。”
聽了蘇酌的話,道衷一瞬間明白了弦外之音,是“還沒用”,那就是有,但沒用上。
沒用上就能破佛印的是什麼道則?
道衷忍住了沒問。
既然對方沒打算說,那便沒必要問。
蘇酌繼續說道:“你該對上那個暗靈根,別人打不敗他但你不一定。”
道衷沒想到對方的思路居然這麼飄,認真思考了片刻老老實實應道:“如果有機會,會的。”
被那佛印壓迫了一番過後,蘇酌發現自己的刀支棱起來了。
刀碑中悟出的刀意雖然好用,但她並沒有辦法一次性全施展出來,就像是她的刀也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適應過程。
上次在雷敬修那一場中用出七成,已經是她目前的極限。
佛印逼出了八成刀意。
道衷用出的靈訣很是特殊,似乎暗合道法,比起尋常的靈訣強許多。
蘇酌是武修,靈力容易恢複,可以和他慢慢耗,尤其對方是個慢性子,不會處心積慮用出陰毒的招式。
蘇酌也光明正大地慢慢打,看能不能逼出自己的潛能,實在耗不過就要用別的手段了。
如果在這一場用上滅戰道,不知道刀意與道則疊加起來會如何。
這場對決似乎漫長沒有盡頭,卻又險象環生。
不少觀戰的修士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了決定勝負的細節。
忽然,兩人的身影同時暴退,光芒炸開。
蘇酌提著刀,對麵的道衷卻做了個停戰的手勢:“我的招式已經用盡,你贏了。”
蘇酌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未必會輸。”
場下已是嘩然一片,沒想到道衷竟會以此為決出勝負的標準,簡直像個借口。
認輸是賽場的自由,他的抉擇無可厚非,隻是眾人不理解。
“出家人不打誑語。”少年僧人一五一十道,“再比試下去,我不如你。”
他平靜的視線給人一種被看透的錯覺,蘇酌自自在在地應道:“被你發現了。”
道衷笑了一笑,似乎有些高興自己的眼光受人認可。
觀戰的修士卻不由麵麵相覷,道衷認輸已經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寧北這麼應答就更顯囂張。
第一寺的僧人都主動認輸了,這寧北到底還有什麼底牌?
那佛印與金身無不是常人無法應付的強橫手段,即便道衷的年紀還小,但隱國寺的出身讓人絲毫不敢小看他,更何況他是親口承認自己不如寧北。
蘇酌道:“你也很強,是我遇見過最麻煩的對手。”
道衷對這個評價接受良好:“多謝誇獎。”
他們就這樣風平浪靜地結束了戰局,連裁判都差點沒反應過來。
下場以後,蘇酌走出人群,一個女孩注意到她,衝她徑直走來。
蘇酌的腳步頓了頓。
她知道程青青,但兩人沒有交集。
程青青的表情有些凝重,沒有自報家門,走近她時極低聲道:“道友,你聽說過‘這怎麼取’麼?”
蘇酌的表情還算平靜:“你是哪位?”
她的腦中轉瞬間閃過幾個形象,但都存疑。
程青青說了個名字,又道,“我沒和你打過,你認不出我很正常。”
“哦,是你。”蘇酌恍然大悟。
她在對戰殿中認識了不少人,每次打架都有不少人圍觀。
程青青是出現次數比較少的,名字像實名卻與真名無關,若不是因為她和隨便打打認識,蘇酌都未必記得她。
寧北這個身份是假的,蘇酌本來就沒刻意避開自己在對戰殿中練過的刀法,被人認出來在她的意料內。
不過程青青在對戰殿中居然隻喜歡煉器不愛打架,這是她沒料到的,畢竟程青青在武榜賽上一劍一個,砍得特別熟練。
有了以前的交集打底,兩人很快熟稔起來,程青青傳音道:“滅戰宗的遺跡已經落入平北皇族的控製,估計武榜賽結束以後各方勢力到齊,就要紮堆進去碰運氣了,你會去麼?”
蘇酌眨了眨眼:“我就不去了。”
程青青似乎有些失望:“你不去?不想去還是不能去,如果是進不去,我帶你進去也可以。”
缺了會搞事的人,探索遺跡的樂趣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