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滿清使團在一陣罵聲中離開南京城。
十月初五,天子車駕出皇城,往城外東南麵的大祀壇而去。
先是昭告太廟,獻出祭祀,而後又在大祀壇昭告天地,朗誦焚燒北伐檄文。
“胡罪貫盈,皇天震怒,命我天子肅將天威,創建義旗,掃除妖孽,廓清華夏,恭行天罰。言乎遠,言乎近,孰無左袒之心;或為官,或為民,當急揚徽之誌。甲胄幹戈,載義聲而生色;夫婦男女,攄公憤以前驅。”
“爾偽署文武將吏,皆係大明赤子,誰非中國紳衿?時窮勢屈,委質虜廷,察其本懷,寧無隱忍?天經地義,華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孝之良自在!至如遼人,受我朝三百年之豢養,遭逆虜三十載之摧殘。祖父既受其刑毒,母妻甚被其宣淫。爾二三孤兒,尚為旗下之奴;百千弱女,竟作胡中之婦。報仇雪恥,豈待異時?歸正反邪,端在今日!”
“則張良報韓,先揮博浪之椎;朱序歸晉,遂成淮激之捷。或先機革麵,或臨敵改圖。以全省全部來歸者,不吝分茅裂土;以一邑一鎮來歸者,定與度地紀勳。”
“若蒙古、女真,世受國家撫賞之恩,原非一類,共在天地覆載之內,亦有同仇,無懷二心,視之一體。不但休屠歸漢,名高日;且如回紇扶唐,烈光葉護矣。本朝仁義素著,賞罰久明。先機者有不次之賞,後至者有不測之誅。”
“黃河帶地,明餘旦旦之言;皎日麗天,知我勤勤之意。布告海內,鹹使聞知!”
(當然不是我寫的,張煌言原文改)
接著昭告天地祖宗,上報孝陵,而後朱由榔親駕車馬,閱兵於神烈山(紫金山)前。
光複左軍、後軍駐紮在京畿的兩個師,兩萬四千餘將士,站成八個方陣。
刀矛鋒銳,閃爍淋漓,甲堅盾立,儼然威武。
經過三年整備,全軍著甲率超過四成,幾乎所有一線刀矛盾牌的冷兵器將士,都裝備了甲胄,部分前排火銃手也有配備。
整齊嶄新的赤紅色軍服彙聚在一起,猶如一片火海湧動。
其間數百旗幟在秋日疾風下高高揚起,上麵繪龍紋虎,張牙舞爪,其中還不乏一些特殊稱號。
與組建每兩年的光複後軍不同,光複左軍從光烈元年以來,奮戰數載,之前兵部和樞密院商議,給部分傑出功勳部隊授予稱號,和榮譽旗幟,光複左軍、前軍、中軍得的最多。
比如這支左軍師中,就有好幾麵寫有文字的榮譽旗幟
“泰山哨”
這是當初參與堅守桂林的部隊
“平滇營”
這是當年在李定國帶領下,伏擊鼇拜,驅逐沙定洲,攻克昆明的部隊。
朱由榔站在六駟馬車之上,身披禦製精良甲胄,手擎天子劍。
身後是那杆從肇慶一路搏殺到南京的高聳龍纛。
年輕的皇帝拔出鋒刃,向將士們致意
兩萬多士卒均以拳擊甲
“萬勝!”
“萬勝!”
......
瞿式耜、陳子壯、薑曰廣三人留守南京,總攝政務,李過、堵胤錫已經出發前往武昌。
朱由榔和李定國、王夫之一同,帶軍進駐江浦,準備渡江。
而在江淮前線,後軍都督張名振和都督長史張煌言,已經和清軍開始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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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中,多爾袞倒是也沒對和談報以什麼太大期望,在圖海二人南下的同時,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軍事部署。
一封封千裏急遞,發往徐州、襄樊、河南、山西前線。
此時的滿清,隨著代善、多鐸、尼堪、博洛等開國宗室名將凋零,許多非宗室出身,和新生代將領開始充當主帥。
湖廣方麵還是由濟爾哈朗負責,碩塞為副,配以鑲藍旗、鑲紅旗兩部。
山東、徐州方麵以代善之子,多羅謙郡王瓦克達為主,鑲白旗旗主嶽樂為副,配以正紅、鑲白兩旗。
山西、河南方麵,以阿濟格為主,滿達海為副,加以正白旗,鑲黃旗部屬。
還有就是豪格的正藍旗了。
自從丟失川陝後,原本就和多爾袞不對付的豪格,日子更加難過。
但多爾袞倒也沒有把他怎麼樣,畢竟此時滿清大難當頭,沒必要搞出些幺蛾子,大敵在前,還是團結為要。
於是乎,豪格隻是被剝奪了親王爵,從肅親王變成了肅郡王。
不過之前川陝,正藍旗也損失不小,好在孟喬芳頂住了薑鑲的壓力,才給他開出一條生路。
退入河南後,經過兩年多的補充休整,編製倒是基本恢複了,但戰鬥力肯定已不如前。
此番被安置在河南,也算是預備隊了,隨時準備支援東西南三麵的戰場。
還有正黃旗,則留守北直隸,多爾袞也不敢輕易動這支最後的機動力量,畢竟關外還有鄭成功在遼東虎視眈眈呢。
八旗之外還有綠營兵馬,主要分為舊製綠營和綠營新軍。
從多爾袞在軍中搞起改革以後,舊製綠營兵馬的日子就越來越難過了。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北方這幾個省,每年就這點錢糧,新軍多用一分,舊軍自然就得少一分。
軍糧倒是供給齊全,不至於向晚明時期那樣飯都吃不飽,但軍餉和裝備上嘛......就不太盡如人意了。
體現就是,雖然名義上還有二十萬綠營,但事實上,許多部隊都有不少空缺,估計實際數量隻有十六七萬,而且這剩下的人馬裏,也大多是新軍挑剩下的歪瓜裂棗。
估計隻能承擔一些輔助任務,跟在八旗和新軍屁股後麵打打順風仗,想要獨當一麵是不可能的。
但到時新編了三年多的新軍,被多爾袞寄予厚望。
新軍共有十二鎮,每鎮效仿明軍,下設三個步營,每營三千眾,外加一支炮兵,一支騎兵,合計約一萬三千人。
全軍共十五萬,裝備有近六萬支火銃,四百門火炮。
在訓練和武器製造上,得到了荷蘭人的指導,戰鬥力相當可觀。
雖然明廷方麵多次警告荷蘭,但荷蘭人不傻,一旦坐視明廷統一全國,按照那年輕皇帝的尿性,下一個遭殃的絕對是占據了台灣的荷蘭。
所以無論如何,荷蘭也通過各方關係,悄悄給滿清提供技術支持。
一開始還借機敲了滿清一筆,但後來隨著明廷實力的膨脹,他們也加大了援助力度,甚至將兩艘二十四門炮的大型武裝商船上的全部火炮、火銃,折價一萬五千兩賣給了清軍。
而多爾袞也挺給力,他頂住朝中壓力,提拔了一批有本領的漢人將領。
如趙良棟、張勇、孫思克、陳福等。
大膽的將他們提拔分配在各鎮新軍中,同時又任用了一批年輕的八旗驍將,如遏必隆、穆占、賚塔等。
此舉倒是相當有效,其實這些青年將領,大多都是在曆史上平定三藩和蒙古時湧現出來的人才,此時提前用在了與明廷的戰爭中,也算是有些“拔苗助長”了。
關內三個戰場中,東線最多,配屬了五鎮新軍,外加八萬綠營,中線湖廣方麵,配屬四鎮新軍,六萬綠營,西線最少,三鎮新軍,加五萬綠營。
但隻從總兵力上來說,還是要比明軍略多的。
多爾袞通過小皇帝下旨,冊封瓦克達為定東大將軍,濟爾哈朗為定南大將軍,阿濟格為定西大將軍。
總理三路軍務。
同時,孟喬芳出鎮河南總督,正黃旗內大臣索尼加封直隸總督,黨崇雅加授山西總督,圖海一回到北麵,就被加授為山東總督,此時他才二十多歲,算是越級拔擢了。
明清對峙圖
可以說不僅僅是明廷這邊壓上了全部籌碼,滿清同樣是把所有精英都推了出來。
一邊是李定國、鄭成功、張煌言、堵胤錫等等,青史中的明末英烈璀璨;一邊是滿達海、索尼、圖海、嶽樂等等,曆史上清初開國勳臣閃爍。
風雲際會,棋逢對手;龍虎相鬥,將遇良才。
“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衝而南鬥平。”
“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