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鋥!”
鄭成功見岸上戰鬥明軍逐漸占據優勢,扭轉戰局,拔出配刃高呼
“各部一齊登岸!”
旌旗揮舞,鼓聲咚咚作響,數以百計的戰船靠攏過來,越來越多的明軍將士登岸作戰,把原本就處於兵力弱勢的清軍包圍起來。
“降者不殺!”
劉國軒帶頭高呼,一邊又衝鋒在前,奮勇拚殺,竟是帶著部下接連擊潰數百人,把清軍陣列衝得散亂不堪,許多清兵見這勢頭幹脆放下武器投降,綠營又不是八旗,抵抗意誌並不高,當發現自己陷入對方絕對包圍之後,便不再抵抗。
剩下的一兩千清兵隻得收縮於洲上營寨之中,想憑此頑抗,可這般明軍反而是不怕了,將船上部分火炮運下來,便是一通炮火猛轟,不到半個時辰,便能將其夷為平地,四麵包圍的明軍叫嚷著衝殺而上,殲滅其部,敵主將被俘。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之後,明軍赤紅色旗幟便插到了清軍在江心洲的營寨之上。
見天色將暗,鄭成功也不繼續西進,命令全軍戰船依靠江心洲周圍布防下錨,而後頗是好奇地召見了今日立下大功的那名把總——劉國軒。
細細一問,其人今年竟是不滿二十,可謂少年英豪。
劉國軒出身福建客家,客家人民風彪悍,清軍入關南下中原後,許多福建地區的客家村寨結寨自保,年僅十五六歲的劉國軒由於天生健壯勇力,就曾率領鄉民伏擊過前來搜刮的綠營小隊兵馬。
後來因家庭變故,被征召為綠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竟是一路幹到了把總銜,當初朱由榔潮惠之後,兵逼漳州,劉國軒跟隨將官反正,留在張家玉部下任職。
鄭成功受封海軍都督,為了整頓鄭氏一係餘部,在漳州到廈門一帶募兵,劉國軒被前往漳州公辦的鄭鴻逵看中,劃歸海軍轄製。
鄭成功看著眼前年未及弱冠,但身姿健壯,甲胄加身後,頗為威猛的青年將佐,心中既有欣賞,也有親切。
因為鄭成功自己在軍中就是最為年輕的那一批,當然,這在光烈朝中倒也不算突兀,因為滿朝上下眾所周知,這位光烈天子喜歡親近提拔年輕官員、將佐,身邊一派親信,無論文武,幾乎就沒幾個三十五歲以上的。
文官當中,如王夫之、張同敞、張家玉、謝穎等,武將當中,如李定國、鄭成功、李來亨、李景興等,可能是由於天子本人也才二十四五的原因,其人對於這些年輕文武多有親近。
一些文官甚至私下稱呼王夫之、張同敞等人為“帝黨”,畢竟在過去,明朝中後期的政治生態中,皇帝是很少有所謂親信的,更多傾向於把太監推出去和文官打擂台,從而達到製衡朝局的作用。
故而,天啟、崇禎時,那些東林士子天天喊打的“閹黨”,其實歸根到底就是帝黨,本身就是天子手中工具罷了,明末不是東漢、晚唐,太監看似權勢滔天,但手裏根本沒有實質權力,一旦離開皇帝,屁都不是。
後來崇禎想要對付閹黨,哪裏需要什麼精密手段?一道聖旨就搞定了。
其實不僅是太監,包括文官在內,明代政治不同於之前的最大特點,就是從秦漢到唐宋時期實質存在的“相權”被完全拆分,終明一朝,除去幾個特殊時期外,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存在一個作為政府首腦的“宰相”的。
很多人將首輔等同於宰相,其實完全錯誤,首輔的任命完全出於皇帝個人意誌,崇禎在位十七年,居然換了十九任首輔,放在唐宋時期,哪個皇帝敢換十九個宰相?
因為宰相,不僅僅是百官之首,而且是可以執行部分皇權的“常務副皇帝”,非得說類似,明朝唯有張居正那種級別才能稱為擁有宰相權力。
但沒有了宰相,又不可能各個皇帝都是朱元璋那般神武,相權依然存在,中後期的皇帝們為了偷懶,就不得不將相權一分為四,把宰相的行政權交給六部,決策權交給內閣,批駁權交給六科,而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權利——審議權,皇帝不願放棄,便隻能交給自己的家奴。
也就是說,所謂“閹黨”,其實就是皇帝在在這一套權力架構中埋的釘子,用來監視分化文官,從而預防第二個“張居正”的出現。
但朱由榔一登基,就作出了一個和當年崇禎皇帝一樣的“蠢操作”——廢掉了閹黨,更準確的說,朱由榔幹得比崇禎絕多了,他直接廢掉了司禮監,完全剝奪了太監手中的審議權,將之交給內閣。
這事如果是崇禎這類皇帝幹,那絕對是腦袋被門夾了。
可朱由榔卻完全不怕,原因很簡單,一方麵他不是嘉靖、萬曆,沒有這麼大的權欲,也知道自己的政治水準,不打算搞什麼乾綱獨斷。
至於文官架空自己怎麼辦?朱由榔毫不擔心。
因為他有著嘉靖、萬曆、天啟、崇禎等長於深宮的皇帝夢寐以求,卻無法獲得的東西——軍權。
封建權力,什麼皇權、相權,追溯到底,最根本的依然是刀把子,隻要有了刀把子,架空?你在開什麼玩笑?
就算朝中出現了權臣,就算文官掌握所有決策權力,哪怕朱由榔下的聖旨內閣都不認,不認就不管用了嗎?別說聖旨,就算他朱由榔隨便找張廢紙寫上自己的名字,那也是必須要執行的皇命!
故而,光烈朝雖然沒有所謂閹黨,但文官集團卻並沒有因此感到興奮和恣意,因為他們發現,自己手中的權力,其實還不如當年有閹黨的時候呢。
因為天子手中的二十萬大軍,其實就是最管用的“最終否決權”,無論你怎麼折騰,都無法越過天子的意見,尤其是還在戰爭年代,一切以抗清為主,而朱由榔往往不會主動發表意見,他身邊聚集提拔起來的新進文武官員,事實上就成為了某種新的“閹黨”。
鄭成功將對方扶起,笑道
“壯士此戰立有首功,不知想要何賞賜啊?”
劉國軒連呼不敢
鄭成功沉吟片刻,想到自己軍中精於海戰、水戰的不少,但唯獨缺乏陸戰人才精銳,不如令其獨領一部,建立一支堪戰的陸戰精銳。
便沉聲道
“有功必賞,此乃強軍之本,這樣吧,我軍中缺乏陸戰勇將,便升你作參將獨領一營,歸我直屬,專司陣戰!”
劉國軒大喜過望,單膝跪地
“請都督賜名!”
鄭成功稍稍愣了一下,看了眼對方身上不算精良的甲胄,突然道
“陸上陣戰廝殺,可就不同於水戰那般講究輕便了,需多配鐵甲,以作防護才是,這新營既然為我直屬精銳,必須全部披甲執銳才是!就換做......鐵人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