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陣斬鼇拜,兵逼昆明

鼇拜被李定國投出近兩丈遠,摔得七葷八素,頭盔都不知滾到哪裏去了,手中兵器也已丟失,身旁親衛隻得將他拖到後麵陣中,待其好不容易重新站立,回顧四望時,卻已經發現清軍臨死掙紮的反撲已被擊退。

不禁氣急敗壞,想他瓜爾佳氏為八旗大族,自先祖以來,戰陣上無不披荊斬棘,所向無前,而他自己自隨皇太極起兵近二十年,攻察哈爾部、征朝鮮,攻皮島、破錦州,入關後又在陝西、湖廣、四川屢破順軍、西軍,所往無不克!

如今,竟然要受困於一個乳臭味幹的小兒之手,讓人如何心平!

“統領!我等尚有餘力,從山坡開路為你掩護,統領快撤吧!”

身旁親信將佐連忙勸說,準備帶著還能控製的兩三百號人馬,從兩側山坡上給鼇拜殺出一條血路。

可這位從小就隨皇太極征戰近二十年的滿清名將卻是虎目一瞪。

“我伯父乃太祖理政大臣,我父乃太宗親信名將,三代俱受國恩,豈能棄麾下勇士不顧,卻獨自偷生!”

這話說的不錯,鼇拜的祖父索爾果是建州女真最早的“八大部族”之一的族長,伯父費英東是努爾哈赤最早的班底和合夥人之一,號稱“開國五大臣”,他父親衛齊入鑲黃旗籍,備受努爾哈赤和皇太極信任,皇太極在世時統大兵出征,都會令衛齊留守盛京,任八門總管,看住大本營,可見信賴。

換而言之,鼇拜所屬的滿清瓜爾佳氏,不是清朝這個公司的經理,而是股東,並且是大股東之一!

這種“將門虎子”,世受國恩,與皇家血脈相連,隨先皇征戰二十載、封號“巴圖魯”的驕傲,不允許他如同孔有德般連死的勇氣都沒有,跟不容許他向傅勒赫一般懦弱遲疑、慌不擇路。

鼇拜雙眼充血,猶如瘋狂,持起兩柄四尺長的花骨朵,撕開礙事的衣甲,撲入戰局當中!

迎上數十名正在反攻的明軍士卒,雙臂揚動揮舞,如同旋風,一擊之下,竟有百斤之力,數名刀牌手被錘得盾碎甲裂,斷骨折臂。

身後親衛見自家主將如此決然,也隻得咬牙跟上,一同赴死,竟有悲壯之感。

“李定國小兒!可敢再來一決!”

正在指揮麾下不斷撕裂、擴充突破口,將清兵一塊塊吃掉的李定國聞言隻是不屑一笑。

“莽夫!自不量力!今日便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手挺樸刀,一刃直下,刺耳碰撞一聲,鼇拜竟踉蹌數步,而後依舊大吼再次揮錘劈來,為圖輕便,鼇拜身上衣甲盡去,李定國知道這廝是一心求死,也算成全了他。

麵無表情,眼神一淩,尋到狂暴之中的鼇拜雙手揮舞,難以護持胸腹,直接以樸刀橫過,一刀將其左手中花骨朵削去。

鼇拜狂躁之中,左手竟是被對方連著手指和兵器一同削去,鮮血淋漓,十指疼痛鑽心,臉麵青筋跳動,猙獰大吼還欲用身體將李定國撞倒。

李定國依舊麵色如常,雙手平掄六尺長的直刃樸刀,如使長槍般、遊龍馳往,直刺其胸膛!

他和馬寶一樣,同是民風彪悍的陝北出身,年方十歲便隨義軍征戰天下,乃是從死人堆裏學的本事。

鼇拜臉麵被疼痛扭曲,隻覺胸腹一空,無數凶憤同渾身的力量一同流失,心房旁的大動脈一旦被攪碎,粘稠血液飆濺數尺,噴了李定國一臉。

鼇拜張嘴欲言,卻是已然表情僵硬,瞳孔渙散。

清廷曆史上的一代名將、權臣就此死在了雲南曲折的十萬大山之中

與此同時,整個戰場都進入了收網階段,胡一青已經殺潰、逼降了幾乎所有綠營清兵,和白文選會師,胡、白、馬、李四部會師,將僅剩的兩千多清兵重重包圍。

此時占據了優勢的明軍不再近身搏殺,而是依靠地勢,開始放銃、放箭,消磨對方困獸猶鬥的士氣。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李定國才讓部下高呼勸降,降者不殺。

剩下的可都是滿蒙八旗士卒啊,若是換到以前,別說投降了,明軍能生擒幾十個那都是不小軍功,可現在,被圍的剩下一千多八旗精銳,竟是不斷有人丟下武器,向明軍投降。

他們的膽氣被打沒了,從此時開始,那股自遼東到嶺南,縱橫萬裏、所向披靡、無堅不摧、無敵不克的膽氣沒了,那種俯視明軍的驕傲和豪情沒了,所謂“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者,虛實是也。”

古代戰爭中,一旦喪失了這種士氣,即使士兵依舊善戰,但諸如以前那般幾百騎兵攆著上萬明軍跑,幾千甲士就能讓一個省的明軍閉城不出的事情,恐怕再也沒有了......

此戰,明軍以近乎一比一的兵力全殲清軍八千兵馬,其中滿蒙漢八旗占五千,過半數。這意味著明軍不僅在戰略上得到了扭轉性的改變,在局部戰術上也擁有了和八旗精銳叫板的能力。

鼇拜被斬首,傅勒赫被生擒,一開始馬寶還以為這廝乃是鼇拜副將,後來一問俘虜才知,此人竟是滿清鎮國公,英親王阿濟格長子。

這可是大魚啊!阿濟格當年在皇太極時期,多次破關入寇大明北方,尤其還專門入寇過陝西,因為明軍中出身陝西的原農民軍將領不少,故而明軍將佐基本都聽過此人名號,知道這是滿清權力結構中排名前五的存在。

李定國聞訊大為欣喜,連忙讓人回報肇慶。

隨後親領剩下大軍隻休整一日,便向東朝著李國翰那邊趕去。

李國翰見鼇拜三四日都還不見消息,心中已有疑慮,待聽到哨騎訊息李定國東進,便知道大事已不可為,恐怕其軍已然凶多吉少,連忙撤軍麗江。

隻可惜李定國所部剛剛經曆大戰,士卒疲憊,未能趕上,而劉文秀所部精銳都被李定國抽走,剩下能夠抵禦就已屬不易,也無有餘力,竟是讓這廝丟下了兩千具屍體後,逃了回去。

李國翰倒也算名將,雖然慌忙撤退,卻還能保持軍隊建製完整,也不敢留在麗江,在城中大掠一番後,連忙退回四川。

雖然沒能全殲清軍,但此番大勝也足夠讓豪格、吳三桂傷筋動骨、胸悶氣短了,五千八旗將士啊,加上之前在兩廣、湖廣覆沒的八旗軍士,短短大半年之內,八旗竟是折損過萬!

多爾袞、滿清有幾萬人能拿出來折騰?

左軍又在滇中占據數個州府,周邊土司、衛所和民間士紳聽聞明軍已然大勝清虜,清兵連夜逃回四川,知道沙定洲必然時日無多,紛紛擒了沙定洲留下的官吏,縣城投靠。

大軍一路向東,朝昆明而去,路上竟是連連受城鎮投誠,連糧草都不必帶,直接從地方府縣庫房撥取便是,用了十多日,又回到昆明城西。

原本寄期望於清軍能夠將李定國殲滅或者重創,然後趁機重新把明軍趕出雲南的沙定洲見到此情狀當即絕望,心死如灰之後的他,竟是越發昏暴瘋狂起來。

在城中縱兵搶掠財貨、奪取婦女,將大戶小家中的存糧全部征用,一有不願便動輒打殺,而後強征青壯百姓參與守城,對部下也是充滿疑心,深怕有人拿自己人頭獻城,連殺了好幾名城中士紳和將佐立威,打算做臨死前的瘋狂。

可他已經徹底瘋狂的大腦中已經忘卻了,這個時間點上還這般得罪自己部下和城中大戶,實在是取死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