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楚非池今年三十二歲，過了小半輩子。
他擁有過，失去過，得意過，失意過。
他曾經站在世界的頂端睥睨一切，也曾輸到遠走異國他鄉。
可再一次經曆死別，他那一顆堅硬的心依然在左胸膛下隱隱作痛。
沈山南是楚非池人生中有著濃墨重彩的一個男人，當年在他堅持入空軍的時候，谘詢過舅舅的意見，他隻說人這一輩子，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枉費來這人世間走一遭。
後來，他去機場追鬱歡的時候發生車禍，首先通知的也是沈山南，因為知道隻有他能夠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做接下來的事情。
他們的關係不像是舅甥，更像是朋友。
當楚非池獨自一人坐在沈山南病床前的時候，他淡淡的朝他笑了一下。
“舅，我很久沒有和你一起踢球了，大概以後，我也不會踢了。”楚非池聲音低沉，他知道病房外麵家裏人等著和沈山南告別，可他不想急。
他總覺得，其實舅舅不會這麼離開。
一切來得太突然，從知道沈山南得胃癌到現在，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
他知道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隻是這些事情落在他的身上時，他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就算是為了等鬱乾回來，舅舅可不可以多留一些時間，再多留一點點時間......
沈山南努力地朝楚非池扯出來一個笑容，道：“才不和你踢，也不知道尊老愛幼。我哪次......贏過你？”
“是舅舅故意放水。”
“我給你放水？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信。”
他們說著一切很稀疏平常的事情，楚非池想假裝，這並不是最後的告別。
他不擅長這些，可又不得不經曆這些。
這就是人生，不是嗎？
“非池，”沈山南忽然間鄭重其事地叫了楚非池的名字，該是，告別從這裏開始，“照顧好外公外婆，他們年紀大了。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很大，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對。”
楚非池沉聲應下，沒有開口打斷沈山南，現在他說的任何一句話，都用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說得很慢，在想那些老早就在腦海中思考過百遍的事情。
“跟水北說一聲，別再和你爸慪氣了，景行對她怎麼樣，這麼多年我們都看在眼裏。”
“望舒啊......這個孩子命苦，如果......如果她真的不願意和雁回在一起，你看著給她找一個靠得住的男孩子。你那個朋友薛宜明......不適合望舒。”
“鬱乾，我大概是等不到他了。”
“你和鬱歡兩個人，要好好地在一起，快點生個孩子，你爸媽等抱孫子已經等了很多年了。”
好像，每個人都交代過了。
楚非池一一應下，他對沈山南說：“我和鬱歡已經有了孩子，是阿狐。鬱乾不是阿狐的父親。”
聽楚非池這麼一說，沈山南病態的臉上閃過一抹無以名狀的情緒。
不知道是該失落還是高興。
阿狐不是鬱乾的兒子，那他就沒辦法當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