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店老板告訴寧秋水,他給陽佘出這麼一個餿主意,是為了保護陽佘。
它們在村子裏幹壞事,最後被抓住的是陽佘,陽佘就會為它們的行為擔責,而由於陽佘是個小孩子,再加上父母也出了意外,所以村子裏對於他的容忍程度會比較高。
這樣,隻要不出現特別過分的問題,陽佘至少能在村子裏安穩地活下來……暫時。
“我有一點不明白……”
昏暗的房間裏,火焰從寧秋水指間的火機中躍然而起,點燃了嘴前的煙草。
刺鼻的煙霧在升騰。
寧秋水的眸子從煙霧中斜視而下,平靜地凝視著地麵。
“它們都已經如此可怕了,還需要一個小孩子來幫它們擔罪做什麼?”
提到了這個問題,雜貨鋪的老板也跟著抽起了煙,表情帶著些許忌諱。
他出神的目光似乎昭示著已經沉浸在了某一段黑暗深邃的記憶中。
“有些恐懼……是烙在骨子裏麵的。”
“惡村變成了鵝村,改動的可不僅僅是名字,還有生活在這裏的人的心。”
“作惡的人不敢作惡,因為他們害怕頭頂上懸著的劍。”
寧秋水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語調微揚。
“……老村長?”
雜貨店老板重重點了點頭。
“嗯!”
“可老村長不是已經死了嗎?”
麵對寧秋水的這個靈魂發問,老板顯得很沉默,他隻是抽著煙,時不時會彈彈煙灰,過了好久,小房間裏才響起了他的聲音:
“是啊……老村長死了。”
“但誰又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呢?”
雜貨鋪的老板夾煙的手指在抖。
“其實……不止是我們在等。”
“如果你看見了,你就知道鵝村裏還有很多比三隻小鬼更加可怕的……也在等。”
“之所以現在鵝村中隻有它們回來了,不過是因為老村長生前對於小孩子比較寬容罷了。”
“它們在試探。”
忽如其來的坦白,讓寧秋水想起了另外一個事,他緩緩道:
“禁止鬥毆……禁止欺淩……禁止偷盜……最下麵的那行被劃掉小字是什麼?”
老板顯然沒意識到寧秋水在說什麼,愣住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你說的是村子門口的那個木牌嗎?”
寧秋水點頭。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陽佘忽然弱弱開口道:
“下麵的那行字,是『小孩子也要遵守哦』。”
“也是老村長留下的。”
這話一出,雜貨鋪老板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那個牌子……被劃了麼?”
寧秋水對著煙灰缸彈了彈煙灰,問道:
“怎麼了?”
雜貨鋪老板深吸一口氣:
“看來,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知道,老村長因為從前的威信,在村民們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管是現在活著的村民,還是以前被處決的的那些……”
“但麻煩的事情是,現在老村長已經去世了。”
“那些回來作祟的三隻惡鬼,雖然對於老村長仍舊心存畏懼,可隨著時間的發酵,它們也會漸漸發現,老村長現在……管不了鵝村了。”
“它們會越來越放肆!”
寧秋水盯著雜貨鋪老板的眼睛,詢問道:
“你覺得……能撐到第七天嗎?”
雜貨鋪老板搖頭。
“真不好說,我估計不行……但如果有人能跟它們周旋的話,或許可以。”
“可能有人跟我有一樣的想法,不過大家也就是想想。”
“誰敢真的付諸於實踐?”
寧秋水吐出一口白煙,笑了起來。
“你看,這就是我們來這裏的『原因』。”
老板聞言怔住,臉上掛著疑惑:
“什麼?”
寧秋水:
“沒什麼……那輛大巴會開往這座村落,或許是因為『文旅局』的人有『其他想法』吧?”
“誰又知道呢?”
雜貨鋪老板麵色複雜,歎道:
“這些事是鵝村自己內部的事,本來不該把你們卷入進來……如果有必要的話……”
寧秋水搖頭,打斷了他。
“入門即入命,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頓了頓,他對著老板笑道:
“我跟他們不一樣。”
“我來這裏,隻辦一件事。”
言罷,他將煙蒂放在雜貨店老板麵前,輕輕揉搓,最後倒摁在了煙灰缸裏。
火星熄滅。
“總之,感謝你的坦白,但這個孩子我要先帶走。”
“今晚還要帶他去見一位很重要的人。”
雜貨鋪老板見到寧秋水起身準備離開,忽然道:
“等一下……我還有一樣東西給你。”
他在胸口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個早已經褪色的布袋,交給了寧秋水。
“我太奶留下來的,說能驅邪,搞不好能幫上忙。”
寧秋水看見了雜貨鋪老板眼裏的堅持。
“你不會後悔嗎?”
雜貨鋪老板將布袋塞到了寧秋水的手裏。
“不會。”
“這不是腦子一熱做出的決定。”
言罷,他看向了陽佘。
“我早就有了盤算。”
“現在正是合適的時機。”
“我老了…沒力氣,真的沒法保護他。”
“你幫我還個願,我還欠他爹一條命,這個人情隻能還給阿佘了。”
頓了頓,他看著陽佘那蠟黃的小臉,帶著疼惜道:
“他真是個好孩子。”
“就是命不好。”
寧秋水收下了那個布袋。
“我盡力。”
雜貨鋪老板聞言,長長舒緩了一口氣: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他又拿出了些零食揣到陽佘的懷裏,對著他交代道:
“阿佘,這段時間就別來叔這裏了……聽話。”
“先跟著這個哥哥。”
陽佘緊緊咬著嘴唇,忽然道:
“叔,我今天吃飽了,我想以後再來吃。”
老板臉色微微一僵,隨後擠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先拿著,叔這裏有的是零食,以後你想吃……再來叔這裏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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