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木山這個看似玩笑的問題，可一點都不好回答。
舉個例子，這就相當於現女友問自己，那個女孩對你有意思，你心動了？
雖然舉的例子有些離譜，但意思差不多。
關木山給自己安排的是做他的秘書，可如果他選擇這個下水鎮的常務副鎮長的話，就意味著辜負了關木山的期望。
但不得不承認，基層履曆實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自己此刻是市政府的話，那麼尹叔估計會同意自己去下水鎮做常務副鎮長，這樣過兩年就可以直接提拔成為鎮長。
所以怎麼選擇，的確是擺在楊東麵前的兩條路。
隻是透過問題看本質，楊東的選擇也不難。
程大勇這個縣長跟自己之間沒什麼聯係，除了那頓午飯之外。
而且那頓午宴吃的也不是那麼和洽，程大勇來了之後破壞了氛圍，導致午宴匆匆結束。
一點都看不出來，程大勇有哪裏青睞自己的樣子。
反而這個提名，透著程大勇的陰謀詭計。
他就是要把自己拽到開陽縣的局勢裏麵，把自己當成棋子一樣，讓他去對付那些對自己有敵意的人。
所以可以想象的到，自己要是去擔任這個下水鎮的常務副鎮長的話，絕對會被開陽縣領導安排架空。
上麵是鎮長，下麵是常委副鎮長，絕對會把自己這個鎮政府二把手架的死死的。
自己進去之後，如同陷入泥潭裏麵，拔都拔不出來。
“我喜歡紀委工作氣氛，而且跟在書記身邊，我能學習到更多，這是基層履曆無法帶給我的東西。”
楊東並沒有沉思太久，就幹脆的回答關木山。
關木山臉色依舊帶著笑，並沒有對楊東的回答給予態度，他心裏怎麼想的，楊東也不知道。
“回去洗個澡換套衣服，休息一下，等晚上的慶功宴吧。”
“晚上慶功宴，還有驚喜等著你！”
“你這個市紀委調查組的功臣，可能還要發言，你得做個準備。”
“稿子就不給你準備了，聽你們秘書長說，你在市政府辦公室的筆杆子水準，可是數一數二的。”
這是下逐客令了，楊東聽懂了關木山的意思。
“謝謝領導的厚愛，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那我先回去了，領導。”
楊東點頭，轉身離開關木山辦公室，並且關好門。
剛要下樓，就看到了陸亦可。
他和陸亦可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了，因為兩人擔任不同的工作組組長。
陸亦可去了介陽縣，他去了開陽縣。
“亦可，聽說你在介陽縣嘎嘎亂殺？”
楊東笑著和陸亦可打招呼，還用上了後世的網絡用語。
陸亦可雖然不知道嘎嘎亂殺出自哪裏，但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笑了笑，朝著楊東說道：“楊東，你在開陽縣也不差啊，連副縣長都被你給處理了。”
“不是被我處理，是他犯了黨紀國法，法不容情。”
楊東糾正了陸亦可的話。
陸亦可點了點頭：“是，黨紀國法不容玷汙。”
在這一點上麵，兩個人有著共同的態度。
不過一想到以後市紀委擁有陸亦可和楊東這兩個頭鐵的年輕紀委辦案人員，估計很多市紀委領導都會頭疼吧？
就像是蔣虎在市公安局刑警支隊一樣，打不得罵不得的蔣虎，隻能被領導調整到經偵去。
陸亦可明顯是有背景的，市紀委領導根本無法動她。
而等楊東成為關木山秘書之後，誰又能動楊東？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並肩走出市紀委辦公樓，來到大院內。
“楊東，楊東！！”
楊東剛走出來，就聽到了門外的喊聲。
喊聲非常的焦急，又非常的密集。
那是一種透著絕望又帶著憤怒的喊聲。
楊東聽著聲音有些熟悉，便抬起頭看了過去。
然後他愣了一下。
林耀東？
他怎麼在這裏？
沒錯，站在市紀委大院門口的年輕人就是林耀東。
隻不過此刻的林耀東，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意氣風發。
現在的林耀東，肉眼可見的疲倦和蒼老，胡子拉碴的好像很久沒刮過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休閑裝也是很久沒洗過。
因為這段時間，他始終為老爸林良銘活動。
他動用了老爸以前的所有關係，所有跟老爸喝過酒，或者收過老爸禮物的市裏幹部，他都去找了一遍。
可是他找過才發現，曾經那些跟老爸以兄弟相稱的市裏幹部們，見到他之後就像是見到了瘟神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甚至就連跟他老爸關係最好的市委常務副秘書長唐建業，都躲著不見他。
他去過唐建業辦公地三次，去了他家四次，都沒有見到唐建業。
唐建業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說他忙，有機會再見。
但最後他是在建材實業公司門口見到了這位唐副秘書長。
唐副秘書長和吳建材有說有笑的一起走出來。
他那個時候就直接躥了出去，嚇了唐建業一跳。
在他還沒有抓到唐建業的手時，唐建業就鑽到了車裏麵，車子像是離弦的箭竄出去。
那個時候他才打破了幻想，接受了事實。
那就是隨著他老爸林良銘被市紀委雙規之後，他們家徹底落魄了。
沒有人會給一個被雙規的幹部麵子，也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這個被雙規幹部的兒子。
林耀東已經八天沒有去市政府辦公室上班了，然後他就被停職了，並且按照逾期不歸處理，市政府辦勒令他立即回去上班。
如果他連續半個月都沒有回去上班，市政府辦是有權辭退他的。
但他已經完全顧不上自己的工作，他隻想把老爸救出來。
如果老爸進去的話，他們林家就徹底完了。
但這還不是最倒黴的，最倒黴的是在他老爸雙規後的第二天，韓雯和他提了分手。
沒有任何征兆的，也沒有任何理由，就是提出了分手。
曾經把他當成寶貝姑爺看待的韓雯爸媽，見到自己也是如同見了瘟神一樣。
林耀東覺得這個世界不太真實，怎麼一夜之間都變了？變的對他如此的冷漠和殘忍？
原本不是傳言老爸林耀東要升任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嗎？
怎麼就這麼被市紀委給雙規了？
不就是貪點錢嗎？不就是拿錢幫人家辦事嗎？
這多正常啊，尤其是在基層體製內，這種情況值得被處理嗎？
如果這都需要被市紀委給雙規，那麼林耀東覺得，全市的幹部沒幾個幹淨的。
誰沒收過禮？誰沒幫人辦事過？
楊東！！
這一切都是楊東害的，如果不是楊東的執著調查，他老爸也不會被卷進去。
他特意打聽了楊東就在今天下午回來，所以他來了。
不過…
他不是來找楊東算賬的。
他還沒有完全被憤怒衝昏頭腦。
他現在是找楊東求情的，如今隻有楊東能幫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