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可坐在下麵第一排靠邊位置。
此刻她聽到A23案件被轉移到了第九專案調查小組,心裏也是一沉。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第九專案調查小組,會不會如實調查審問田光漢。
但肯定不如自己審問,來的踏實。
隻是,這畢竟是市紀委領導的共同決定,是市紀委常委會召開之後,達成的共識。
然而陸亦可有些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麼關木山這位紀委書記,還有衛崇虎這位常務副書記,一二把手都沒能攔住這個案件被轉移走?
是沒有攔住?還是根本就沒有阻攔?
如果關木山沒攔住,那簡直是笑話,身為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的關木山,哪怕他是初來乍到,可也沒有任何一個市紀委常委敢和他唱反調。
至於衛崇虎更不可能,他在市紀委這麼多年了,有多少科室的一二把手,是他的人?
就連市紀委常委的名單裏麵,也有不少跟衛崇虎關係不錯。
試問這樣的情況之下,會丟掉辦案權嗎?
除非壓力不在市紀委內部,而在外部。
或者關木山和衛崇虎有別的想法。
她轉頭看了眼楊東,發現楊東此刻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組長心裏應該會很難受吧?畢竟這可是他動用了實名舉報,才換來的結果。
雙規田光漢,調查田光漢,於公於私對楊東都有利。
可現在,失去了田光漢的辦案權。
楊東的這個第十專案調查小組的組長,也失去了調查田光漢的合法性。
哢哢哢…
楊東在做什麼那?
此刻楊東低著頭,拿出手機,正在給侯東來發短信。
東來,立即審訊田光漢!
從去年12月12日的彩雲KTV事件入手,他兒子田原對KTV公主小娜娜實施奸殺。
你讓他交代清楚,他是如何為他兒子田原抹平這件事的。
如果他不說的話,就明確告訴他,屍體已經被咱們發現,就在東善橋底下!
讓他不要再頑固抵抗,他的所有抵抗都是蒼白無力的。
務必要問出來,東來同誌,你隻有三十分鍾的時間!
咻…
楊東點擊短信發送,將短信發送給侯東來。
這就是楊東的急智,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首先會議還沒有結束。
即便會議結束了,兩個小組之間對案件進行移交,也需要時間。
隻要還沒有正式移交,這田光漢的辦案權就還在自己的第十專案小組手裏麵。
那麼自己這個小組,現在對田光漢進行突擊審訊,也是合理合規的。
但時間急,任務重,給侯東來的壓力也大。
一旦會議結束,自己就要移交A23案件也就是田光漢案件,把辦案權移交給羅金。
移交之後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對田光漢所做任何審訊行為,都是不合理不合規的,違規操作。
幸好,侯東來此刻就在賓館,他有很大優勢。
侯東來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竟然會遇到這樣緊急事件。
當他收到楊東發過來的短信時候,他整個人都傻眼了。
“我去?審訊田光漢?”
侯東來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了,後背脊椎骨更是唰唰冒著冷汗,汗毛豎起。
楊東啊,你可別搞我啊。
我就是個借調過來的紀委‘臨時工’啊。
這麼大的風險,我可不敢承擔。
他又不是傻子,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楊東如此著急的讓他現在對田光漢進行審訊,可見局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可自己要是選擇錯了,這一腳踩下去,就可能是懸崖絕壁,到時候自己這個市檢察院的小小副科長,瞬間就會被摔的粉身碎骨。
這一刻的侯東來,非常的糾結。
怎麼做?該怎麼選?
是按照楊東的吩咐,按照楊東給的這些提示,去審問田光漢?
還是原地不動,等待後麵局勢的進展如何?
可自己的把柄還在楊東手上,一旦把楊東惹急了,自己這輩子完蛋了。
哎呀…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幹脆審問個痛快!
不就是審訊田光漢嗎?老子又不是不敢。
時間有限,不能拖延了。
侯東來站起身來,拿起鑰匙打開109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田光漢這幾天被摧殘的比較慘,每天晚上剛睡著,就會被紀委人員叫起來,深夜接受審訊。
幾次下來,他感覺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潰。
可他仍然保持著最後的‘底線’。
這個‘底線’就是不該說的千萬不能說,也不敢說。
一旦說了的話,那麼牽扯的可就大了。
到時候他可能連活命都難啊。
所以他老老實實的交代了自己的貪汙受賄行為,畢竟貪汙罪不至死,最多也就是判個幾年或者十來年的時間。
可如果要是把一切都交代出來,那就危險了,自己弄不好怕是要在監獄裏麵喝水嗆死,洗澡淹死,上廁所摔死等等離譜的死亡方式。
或者幹脆直接病逝在監獄中。
“我已經交代的很清楚了,你們還要問什麼?”
田光漢看到侯東來走進來,臉上滿是不滿的開口。
這已經數不清楚,到底是第幾次審問。
楊東要做什麼?他就是這麼對待自己領導的嗎?
他難道不知道收斂嗎?有些時候不能繼續深挖下去嗎?
挖斷了大樓底下的燃氣管道,大家都得死!
這棟樓上的人不管好壞,都得死,沒有例外。
“田光漢,你兒子田原的事發了!”
侯東來沒有時間和田光漢扯犢子。
現在的他必須要以最快時間,攻破田光漢的心理防線。
而在侯東來開始審訊田光漢的同一時間。
市紀委調查組的內部會議,結束了。
這時距離楊東發短信給侯東來,隻過去了五分鍾的時間。
楊東的第十專案調查小組接到了一個新案子,用來替換田光漢案件,那就是很尋常的一個副科貪汙的案子。
另外一個古三通的案件,並沒有被調換走,依舊在楊東的手裏麵。
楊東從會議室緩緩往外走,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為侯東來爭取時間。
隻要侯東來突破了田光漢的心理防線,那麼無論田光漢被轉移到哪個小組,或者由誰審訊,都無所謂了。
田光漢但凡交代了,就會形成審訊檔案。
這個檔案可能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都不會被刪除或者更改。
哪怕現在不能重判田光漢,或者不能繼續深挖下去。
楊東也不急,等就是了。
畢竟再過幾年,類似田光漢這些害群之馬,全部都會被清除出去。
“楊組長,請留步!”
楊東剛走出會議室,身後就有人喊住了他。
楊東轉過身來看向後麵的人。
隻見穿著幹部服的羅金緩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笑意的開口:“楊組長,好久不見。”
“羅組長,的確好久不見。”
兩個人的上一次見麵,還是第一次報到市紀委的那天。
兩個人外加一個蔣虎,三個人在走廊說話,結果被徐允才罵了一通,還要把楊東趕出市紀委。
但除了那天之外,楊東再也沒有見過羅金。
可此刻看到這個羅金,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家夥,不簡單啊。
或者說市委那邊不簡單啊,原來也安插了一枚棋子,很早的就藏起來。
一旦局勢有變,立馬就會啟用羅金這個棋子,處理好收尾工作。
“楊組長,關於A23案件的全部檔案,請移交給我吧!”
羅金盯著楊東,伸出手來,一副索要的姿勢。
楊東望著羅金如此得意洋洋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和自己挑釁。
隻是羅金一不說嘲諷之語,二沒有多餘的動作,三完全按照規定行事。
這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用的也是更高明的手段。
不過即便如此,楊東也有自己的應對辦法。
“我忘了帶,A23案件的檔案在咱們住的賓館裏。”
“羅組長,介不介意跟我回去取?”
楊東滿臉笑意的問著羅金。
羅金笑著點頭:“當然可以,還能借此機會和楊組長聊聊。”
“不過…”
一個轉折,從他嘴中發出。
他的笑容雖然沒變,但明顯感覺到他的眼神變了,變的犀利。
“陳秉正,杜生,你們兩個立即去市紀委秘密賓館,先把A23案件的田光漢控製起來!”
“記住,不要讓任何人再接觸到這位問題幹部!”
他看向身後的兩個組員吩咐起來。
“是,組長!”
第九專案調查組的陳秉正和杜生轉身就走。
楊東看他們這樣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好像要去搶人一樣。
實際上,就是搶人。
“楊組長,你覺得我這麼做,如何?”
羅金笑嗬嗬的再次看向楊東,一臉笑意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