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意張口結舌。
“不著急，你慢慢說，小爺聽著呢。”謝容玄依舊笑著。
薑元意第一次見這麼燦爛、澄淨、坦蕩的笑容，讓人感覺到格外的親近、溫暖和安全，可是她很快就想到了薑高誌，將臉偏到一旁，軟軟道：“你是他們那頭的。”
“誰們？”謝容玄問。
薑元意驚覺自己又一次在謝容玄麵前說出心裏話，這要是傳到薑高誌他們耳中，她和娘親、姐姐一定又會受到懲罰，她太不小心了，心裏頓時害怕起來。
“你是說薑高誌他們？”謝容玄一下就猜出來。
薑元意害怕的雙手緊攥醫書，指尖泛白。
謝容玄敏銳地看到，忙道：“別怕，我不是他們那頭的。”
薑元意聞言轉頭望著他。
謝容玄雙臂一用力，身子一轉，筆直地坐到院牆上，抱臂道：“小爺這種絕世聰明、英俊不凡、人見人愛的人，怎麼會和他們那種頭腦不清、心胸狹窄、刻薄無禮、不學無術的人一頭呢？”
頭腦不清說的是薑廣山，心胸狹窄的是馬氏，薑彩婕和薑彩晶是刻薄無禮，薑高誌則是不學無術……薑元意在心裏把這些詞語一一貼到他們幾個人身上，並且認為謝容玄用詞精準。
謝容玄繼續解釋：“那日，小爺陪發小來應付賞花宴，算是剛剛認識薑高誌他們，同時也認識你，而且我這幾次來東寧伯府，不是找他們，是向你賠不是，奈何你一見到我就跑。”
難怪、難怪他和薑高誌那些豬朋狗友都不一樣，難怪他來到西小院了也沒有孟浪舉動，難怪他會出手相助……這一刻薑元意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他，抬眼看向他，聲音軟軟道：“藿香苗已經收到，謝世子有心了。”
“喲，終於願意同我說話了？”謝容玄挑眉問。
薑元意不好意思地耷拉下腦袋。
“又低下頭。”謝容玄道。
“……”
“這麼軟乎，難怪他們每個人都欺負你。”
“……”
“就不能強硬一點嗎？”
“……”
“你不會強硬，是不是？”
“……”
“那就軟乎乎地攻擊別人的弱點。”
“……”
“今日小爺把他們的弱點都給揭露出來，你看到沒？”
“……”
“他們每個人很愛慕虛榮，以後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東寧伯府的麵子上扯，戳他們的痛點！”謝容玄坐在院牆上說了很多。
薑元意一直耷拉著小腦袋，軟軟糯糯的像顆芝麻湯圓一樣，誰都可以戳一下。
謝容玄不由得軟了語氣，道：“這次我雖然罵了那幾個頭腦不清、心胸狹窄、刻薄無禮、不學無術的人，他們暫時不會找你麻煩，但是過段時間，他們會變本加厲欺負你的。”
薑元意也明白。
“你應該……算了，我這幾日沒事兒就過來溜達吧。”
薑元意聞言猛地抬頭，睜大眼睛望著謝容玄。
“幹什麼？不歡迎我？”謝容玄問。
薑元意小聲道：“爬、爬牆不好。”
謝容玄問：“哪裏不好？”
薑元意想了想，道：“就、就……不好。”
“小爺問你，什麼是好？你父親無才無能是好？你母親虐待庶女是好？你大姐二姐刁蠻無禮是好？你三哥吃喝嫖賭是好？”
薑元意啞口無言。
“小小年紀，規矩這麼多，你怎麼不進禮部當女尚書？”
“……”
“屎盆子都扣你頭上了，你還要感謝別人是雙手扣的？”
“……”
“誰教你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
“……”
謝容玄還要再說，忽然看見小姑娘吧嗒吧嗒地掉眼淚，他心裏一慌，忙從院牆上跳下來，彎腰低頭問：“你哭了？”
薑元意將臉偏到一旁。
“你別哭啊，我不是罵你，也不是凶你。”謝容玄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人不能太死板，你看看你父親那些人，不講規矩，不講體統，不講道理，對你們也不講親情，我們就不應該用禮來待他們，爬個牆，算個毛毛雨啊，是不是？”
盡管薑高誌的那些豬朋狗友十分過分，但薑元意每次都能和姐姐巧妙地躲開，眼前這個謝容玄卻跟顆釘子似的，釘在她家院牆上罵她，罵的特別難聽。
她又是個嘴笨的，又急又惱，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落。
現下聽謝容玄這麼一解釋，她又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父親他們確實不好，她和娘親、姐姐太好了，所以次次都被欺負。
這麼想著，她的眼淚停了下來，抬頭看向謝容玄道：“你總是爬牆，會被看見的。”
“你太小看小爺了！小爺是有功夫的，不信你看。”謝容玄當即提氣，在西小院的牆裏牆外，來回穿梭。
薑元意睜大水汪汪的眼睛。
“厲害吧？”謝容玄站到薑元意跟前。
“厲害。”薑元意細白的手指指了指謝容玄的肩頭。
“什麼？”謝容玄問。
薑元意道：“樹葉。”
謝容玄側首瞥一眼，渾然不在意地拂掉，問：“學嗎？”
“學什麼？”薑元意問。
“功夫。”
“學功夫做什麼？”
“你父親他們敢欺負，你一拳把他們打到豬圈裏。”
“撲哧”一下，薑元意想到把父親他們打到豬圈裏的情景，沒忍住笑出來，極美的麵容一下鮮活起來，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謝容玄不由得看呆。
恰在這時候，正房裏傳來聲響。
薑元意一驚，道：“我娘她們醒了。”
“那我——”
“你快走。”
謝容玄連忙跳出西小院。
薑元意趕緊將一盆藿香苗藏起來，然後坐到石桌前看書。
之後隔三差五謝容玄會出現在院牆上，有時候坐著，有時候躺著，有時候爬著，每次都說很多很多話，天上的、地上的、水裏的等等。
薑元意僅僅是聽他叭叭叭說不停，就漲了好多見識，她也漸漸對他卸下防備，把他當成一個好友看待。
“回頭小爺帶你去書肆買醫書。”謝容玄坐院牆上道。
薑元意坐在石桌前問：“我可以去嗎？”
“小爺說可以就可以。”
薑元意抿嘴。
“時候不早了，我走了。”謝容玄道。
薑元意點頭。
“這幾日，我很忙，就不過來了。”
“嗯。”
“馬氏他們若是找你麻煩，你就把小爺抬出來，壓他們，或者找人給小爺報信，別傻傻地受欺負。”謝容玄交待。
薑元意點頭。
“我走了。”
“嗯。”
謝容玄跳下院牆，忽然又跳上來。
薑元意呆了呆。
謝容玄埋怨道：“你都沒有目送小爺。”
“……”
“小沒良心的，小爺真走了。”謝容玄真走了。
薑元意抿嘴笑。
“五姑娘，五姑娘。”寶杏神色緊張地進院子。
薑元意問：“怎麼了？”
“大姑娘和二姑娘讓你明日和她們一起出府。”
薑元意心頭一緊：“出府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