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你家荀哥兒還是個……長情的

錦鳶退下後,魏夫人輕歎了一聲。

禾陽瞥了她一眼,問道:“作何歎氣。”

兩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這會兒沒外人在,說話也更隨意顯得親近些。

魏夫人笑著回道:“本以為你給你家荀哥兒挑的侍妾是他院子裏那兩個丫頭,沒想到是個……”魏夫人捏著帕子虛掩了下唇,湊近了些低聲問道:“這丫頭我看著有些眼熟,像是去年在我家的桃花宴上見過一麵,該不會是……沈家的?”

“你倒是好記性。”

魏夫人嘶了聲,忙扯著她的袖子問:“怎麼會弄來這麼一個人?”

既然魏夫人猜出來了,禾陽也不打算再瞞她,將當初定下的試婚一事簡要說了。

魏夫人聽了個驚天駭聞。

愣是半晌沒反應過來。

最後憋出來一句:“沒、沒想到,你家荀哥兒還是個……長情的。”

禾陽被她‘長情’一詞逗笑了。

笑過後,禾陽才悠悠歎了一聲,眉間凝出些許無奈,“如今這樣的形勢,這一兩年裏我也歇了讓荀兒大婚的念頭。既然孩子喜歡,為了這丫頭沒少花心思,帶去青州府,又給她攢名聲,這幾年荀兒處境如此,我這當母親的,何必做這個惡?不如就順了他的意思,幸好這丫頭看著也是個好的。”

禾陽說的隱晦,可字句下麵皆是無奈。

看今年宮宴上陛下對趙家何等關切。

這份殊榮——

比當年的陳家更甚。

連禾陽在出宮後也連著幾日不曾安睡。

旁人看著趙家一門如鮮花著錦、烈火油烹的鼎盛之態,可親近的人看著隻覺得心驚。

魏夫人也在宮中住過一段時日。

怎會看不懂這些。

她不知該如何寬解禾陽,隻能勸道:“孩子大了,侍妾之流,隻要不出格隨他們高興就好。”

禾陽剛應下:“是啊。”

魏夫人又忍不住接了一句:“但這丫頭在沈家時還都是二等丫鬟,這身份也太低了些。”

禾陽:……

禾陽橫了一眼:“如今是一等丫鬟了。”

魏夫人連忙賠著笑,“那就足夠了,貼身丫鬟抬侍妾,也是常有的事情。她家裏父母都還在?”

“說是母親早沒了,家裏有個臥病在床的老父,下麵還有個妹妹年歲也小,一家子都靠著她的月錢過活。”

魏夫人:“聽著是個可憐孩子。依我辦來,你家荀哥兒長這麼大,素來懂事,就這麼一個合他心意的,打聽下家裏人品行如何,若沒什麼問題,你直接做主納了就是,也省得荀哥兒再費心思。”

禾陽淡淡道:“我可記得你方才還說身份太低了些。”

魏夫人拱手央求:“娘娘,我的郡主娘娘,我錯了還不成?還不是被我家裏那兩個臭小子屋子裏的鶯鶯燕燕給鬧的,錯怪了你家的這個好的,快別和我計較了!”

禾陽被搖著胳膊,再繃不住臉色,笑了出來。

隻不過荀哥兒主意大,行事作風都是他的一套路數。

既然昨日來見時,沒提及抬身份一事,禾陽也不主動去開這個口。

魏夫人陪著用了頓午膳後才家去。

自新年夜宴後,禾陽郡主是不是抱病閉門謝恩。

許久沒像今日這般笑的自在隨意過,連著午睡起來後心情也不錯,沒去書房裏抄佛經、撿佛米,而是起了興致在雅間裏製香。

屋子裏縈繞著一股淡雅清新的香氣,很是好聞。

吉良午後有事去了外院,這會兒是柳嬤嬤在一旁服侍著。

柳嬤嬤的腿養好後,二月裏才回來伺候不久。

這幾個月裏趙府生了不少事。

柳嬤嬤更加謹慎,特地把伺候的孩子們支開,單獨向禾陽郡主說起昨夜聽到的事情。

“娘娘可還記得,當初錦姑娘才來我們府時,娘娘曾命人去打聽姑娘的家世?”

禾陽郡主點頭。

她自然記得。

柳嬤嬤低了聲些,說道:“如今說是錦姑娘那個臥病在床的爹爹,是繼父,並非姑娘的生父。”

禾陽郡主聞言,有些詫異地挑眉。

柳嬤嬤仍在繼續說著:“還聽說,那對父女跑了。”

禾陽郡主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跑了?是什麼意思?”

“聽錦家隔壁的鄰居說,就在年底那會兒,有一輛不錯的馬車把錦家父女給接走了,隻給錦姑娘留了封書信。年底的時候,姑娘就知道了這樁事。”

禾陽郡主皺眉,“年底?都過去兩個月了,怎麼現在才說起這樁事?你們又是何時知道的?”

柳嬤嬤循循說來:“清竹苑那邊將這事按下來了,沒幾個人知道的,這才沒傳出來什麼風聲。昨個兒大公子走後不久,姚嬤嬤悄悄尋上了我,說錦姑娘繼父的事情還是在咱們趙府查出來的,繡房裏有個針線婆子,曾住在錦母隔壁,那日去清竹苑量衣,看著姑娘麵熟,這一來二去就對出問題來了,再之後錦家父女不辭而別,連著兩樁事後,大公子覺得姑娘生父不詳、繼父不誠,如今姑娘的身份不礙事,將來若是再翻出來必定會鬧得難堪,便一直派人打聽著。隻是最近青州府事情實在多,大公子分身乏術,遲遲沒有查到錦家父女的下落。”

這一番話聽得禾陽郡主眉頭緊蹙。

若真是如此……

錦鳶這丫頭的問題委實不少。

生母早亡、生父不詳、繼父逃匿——

這樣的身世,別說是侍妾了,就是選進去當個大丫鬟都要讓人皺眉。

難怪荀哥兒非要將人帶去青州府,又替她開辦了一個繡房,若非如此提前打點行事,這小丫鬟一輩子也隻能是個通房丫鬟——

甚至連母憑子貴都做不到。

趙府如何會允許子嗣有這樣一個父母不詳的生母?

禾陽扶額,引出一口長歎。

心中情緒頗有幾分微妙。

是該欣慰於兒子肯向她這個母親尋求幫助,還是該發愁,兒子情竇初開,對象卻是個這般出身的小丫鬟?

“娘娘。”柳嬤嬤憂心忡忡地喚了一聲。

禾陽收拾好情緒,迅速拿定了主意:“這事我交給你去辦,先找那針線婆子打聽清楚,再去找錦家的街坊鄰裏仔細打聽,既然是馬車來接走的,提前肯定有人登門,仔細留心,總能打探出來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