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鳶不禁往廊下站了下。
是後麵出了什麼事情?
府兵透過餘光,從小門裏看見錦鳶在廊下站著,不再盯著那些人走去,而是拐入前院,朝著錦鳶走去,站在廊前,“姑娘,聽輕風說姑娘染了風寒,怎麼不在屋子裏歇著?外頭雪才停,正是冷的時候。”
錦鳶攏緊鬥篷,淺淺笑了笑:“我好多了。”說著,她看了眼甬道的方向,“後頭在忙什麼?瞧見好些人都過去了。”
府兵嗬嗬笑了聲,“後院的屋頂漏風,趁這會兒雪停了,大公子吩咐把漏風的地兒給補上,姑娘今日就別往後麵去了,亂糟糟的都是灰塵。”
屋頂漏風……
那不是正是她睡的那屋……
錦鳶麵上忽然緊張了下,對著府兵道:“辛苦了,我也不說話耽誤你了。”
府兵拱手離開。
錦鳶的胸口微熱。
原來這些事情大公子都知道。
他也會對這些事情上心,一一去安排處置。
原來……
被人這般仔細周全的照顧著是這樣的感覺。
錦鳶心思滾泛,如何也靜不下來。
做了會兒針線後天色逐漸暗下來,今日她才痛痛快快發了一身的虛汗,身子仍然有些虛弱,低頭刺繡時間長了,眼前陣陣發黑,索性撂下休息。
同啞婆婆一起用過晚膳,更衣洗漱後,趙非荀仍舊沒有回來。
她白日睡得多了,這會兒沒什麼睡意。
又披著外衣下床,鋪開筆墨紙硯,開始練字。
才寫上了一頁大字,趙非荀從院子裏進屋來。
“大公子,您回來了。”
錦鳶放下筆,起身要迎上去。
被趙非荀止住,“先坐著別動,我身上寒氣重,等散散後再過來。”
他開了口,錦鳶自然聽他的話。
小丫鬟披著外衣,站在桌前,一雙溫順的眸子在幽幽燭火下,直勾勾的望著自己,仿佛眼中隻印著他一人。
可偏她眼神溫順。
這般望著人,也不顯得失了規矩,反而是看的人心都軟了,也讓趙非荀得了男人的滿足。
這小丫鬟…他眉梢眼角的冷色逐漸軟化,甚至對她有些一兩分縱容的無奈。
趙非荀往炭盆旁站了站,估摸著身上寒氣散盡後,才允她靠近。
錦鳶快步走到他跟前,雙手伸出,想要接過他脫下的鬥篷,結果大公子隻掃了眼她的手,自己將鬥篷掛起後,才拉著錦鳶的手,將她圈在懷中,低頭仔細看她。
“這會兒精神好了,不躺著休息,還有力氣寫大字了?”
錦鳶頷首,羞於他對視,輕聲回道:“奴婢感覺都好了。”
趙非荀聞言,在她臀上拍了下。
小丫鬟登時漲紅麵頰。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繼續躺著去。”
“是,等奴婢把這兒收拾了。”
“錦鳶。”
他略沉了些聲叫她的名字。
連同看她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
錦鳶哪裏還敢忤逆,或許是知曉了他對自己的情意,錦鳶一見他的眼神,忍不住羞澀、不敢直視,麵頰更是滾燙。
她囁嚅著應了聲。
從趙非荀懷裏退出去,乖乖躺回床上。
與他隔得有些距離後,錦鳶才敢抬頭看他,與大公子投來的視線撞上,她心頭一顫,不禁柔聲問道:“北暉說,後院裏修補屋子弄得亂糟糟的,沒法住人。奴婢還在病中,占了大公子的床,不知您歇哪兒。”
錦鳶問得真摯。
問完後才發現大公子挑了眉看自己。
像是她說了令他詫異的話。
不等錦鳶反思,趙非荀已經走到床前,彎腰湊近問她:“依錦鳶之見,爺該歇在哪兒?前院倒還是有兩間空屋子,輕風屋子裏也寬敞,爺同他擠擠去?”
小丫鬟不禁逗。
立馬緊張起來:“萬萬不可!奴婢方才說占了您的床都是玩笑之言,後院有張美人榻,把那搬來,奴婢睡在榻上就好!”
男人哦了聲,好整以暇看她:“小鳶兒一刻都不想離了爺?”
轟——
錦鳶的臉色霎時漲得通紅。
正當男人以為內斂膽怯的小丫鬟要羞得不肯回答時,卻見她顫顫地、輕輕地頷首:“嗯。”
這一個音,輕軟得微不可聞。
讓男人的喉結滾了下。
但最終仍被他壓下。
趙非荀低笑了聲,“爺還怕一個小小風寒?”他撫了下小丫鬟削瘦的肩膀,口吻隨意吩咐:“睡進去些,我去書房處理些公務後再回來。”
錦鳶還想勸,但大公子已經鬆開她,朝書房走去。
她想著,自己燒已經退了,也不咳嗽了,應該不礙事了。
也就順著趙非荀的吩咐,往裏側睡去,將外側留給大公子。
屋子裏安靜。
睡意逐漸逐漸湧來。
睡夢中,她迷迷糊糊覺察到大公子掀了被子上床,被窩裏積攢的熱氣散了一半,她又怕冷,忍不住環緊身子。不久後,就有一具溫熱的身子貼近,人是趨暖向陽的,她也貼靠上去。
直至被人環住。
周身皆是暖意。
她再度陷入黑甜的夢中。
昨日她渾渾噩噩的基本上都在昏睡,第二天早早醒來。
隔著幔帳,日光昏暗。
她正欲起身,動了下才發現胸前橫著一條結實的胳膊,她一動,也將胳膊的主人給驚醒了。
趙非荀日漸忙碌。
兩人雖時常同床而眠,但鮮少相擁醒來。
今日醒來,看見趙非荀還在睡著,錦鳶自然有些驚訝。
趙非荀清醒得很快,眼中的惺忪一瞬散盡。
他看著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小丫鬟,忍不住收緊些胳膊,開口說話前,喉嚨發癢,低咳了兩聲。
隨即,他敏銳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
太陽穴脹痛、腦袋昏沉。
似乎連鼻間呼吸也有些不通暢。
小丫鬟聽到他的咳嗽聲,立刻緊張起來,“大公子?”險些將臉都湊到他麵前來。
趙非荀鬆開她,扶著額頭坐起身。
身旁的錦鳶也跟著起身。
“我似乎也染了風寒。”
錦鳶臉色驟變,急忙伸手探上他的額頭,果真比自己的掌心燙些,極有可能是被她傳染了。她咬了下唇,此時顧不上愧疚,連忙扯了件外衣披上,匆匆下床:“帶來治風寒的藥包還有,奴婢這就去熬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