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淩每天幫唐子嫣把漲奶弄出來,兩人的關係倒是比之前親近了許多。
起初的尷尬,也因為時間的過去,漸漸消散了。
江元鎮還說要不要請胡桃兒過來坐鎮,免得兩人覺得尷尬。如今看著,他倒是鬆了口氣。
皇後也幾次派太醫來看,唐子嫣的身子骨在慢慢恢複,但是趙玄淩就有些懸了。
曾湘玉直接把趙玄淩召進宮去,隔著屏風隱約看著他瘦削的臉頰,不由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想嫣兒擔心,可是身體要緊,總不能不在乎。”
趙玄淩搖頭,答道:“太醫已經開始著手做解藥了,皇後娘娘不必太擔心。”
聞言,曾湘玉更是擔心了。
那個南疆的女子擅長製毒,那奇毒叫太醫也頭疼,隻能算是暫時壓製住趙玄淩體內的毒素。
“不管如何,你也得注意些才好。”
頓了頓,曾湘玉麵色晦暗,低低建議道:“實在不行,就在家休養著一兩年的,把事情都交給底下人忙活,或者叫皇上派人接手,別把自己累壞了。”
趙玄淩一聽,眯了眯眼,到底還是應下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風的另一邊,曾湘玉臉色十分不好,身邊的嬤嬤打發掉殿內的宮女和太監,低聲勸道:“娘娘也是身不由己,將軍會體諒你的。”
“他怨著我也好,總好過憋在心裏麵。”曾湘玉輕輕一歎,知道皇家做的不厚道。大敗了突厥人,就要把趙玄淩手裏的權力都收回來,實在有些過河拆橋。
可是曾湘玉更擔心,畢竟之前不少朝臣上折子,都說趙玄淩的權力過大,不但跟禦林軍交好,底下還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士兵。那些士兵隻知趙家,聽命於趙家,實在是一大隱患。
或許新帝剛開始聽著,並沒放在心上。可是一遍遍地說著,一次次地提醒,一本本的折子送到跟前,聽得多了,看得多了,哪裏真會不在意?
曾湘玉最憂心的,就是趙玄淩功高過主,叫新帝忌憚了。
尤其趙玄淩還是她的娘家人,外戚權勢過大,更加讓新帝心裏不舒服。
最妥當的辦法,就是在皇帝發難之前,讓趙玄淩趁機退下去,把手裏的權力都交出來,甚少跟朝廷大臣和禦林軍等人再來往,免得叫皇上猜忌。
“嬤嬤,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
明明趙玄淩屢次立下大功,就因為跟她有些血緣關係,便生生斷了前程,不能再往高處去,實在叫曾湘玉心裏有愧。
“將軍或許如今不能,以後也能明白娘娘的苦心。”嬤嬤隻能勸慰著,叫曾湘玉心安一些。
“希望如此了,”曾湘玉低聲呢喃著,伸手撫了撫自己隆起的小腹。
嬤嬤又勸道:“娘娘這幾天就要生了,太醫也說讓娘娘寬心些。”
曾湘玉輕柔地撫著肚子,她已經有兩個兒子了,這個孩子不管男女,她都是歡喜的。若是女兒,那就更好了。雖說皇家總喜歡多子多孫,可兒子多了,還是同母同父的兄弟,並不是一件好事。這個是女兒的話,就是皇長女了。
就算長大後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到底在閨閣的時候能鬆快一些,比起她的兄弟們,要簡單快樂。
趙玄淩回去,聽明白了曾湘玉的話,心裏也有些計較。
反正淩承安一死,突厥更是難東山再起了。
他帶來的突厥人潛入定國,好些據點都被連根拔起。這些都是突厥積攢下來幾乎是全部的錢財,都投入到這裏了。
如今被毀了,隻怕十年內元氣大傷,更是難再東山再起了。
突厥這個心腹一除,趙玄淩並不覺得自己再有多大用處。
在沙場的年歲太久了,其實他早就厭倦。
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趙玄淩最想要的。
唐子嫣就算不記得以前的事,也慢慢開始信任他,親近他了。
其實趙玄淩不介意唐子嫣想不起來,就算想不起來,都是他的妻子,孩子她娘。
不記得以前的事,那就將他們兩人的生活當作重新開始好了。
趙玄淩隻會待她更好,讓唐子嫣比以前更加幸福。
他聽著院子裏的動靜,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來。
趙平安哼哼幾聲,看著時辰,估摸著是餓了。
霍嬤嬤出來的時候看見趙玄淩,趕緊欠身行禮:“將軍,奴婢這就去給小姐熱一些羊奶。”
“去吧,”趙玄淩點點頭,大步踏進了院子。
原本唐子嫣不想他進去了,免得身上的味道熏著人。尤其她將近一個月不能洗頭洗澡,自己難受不說,也害怕趙玄淩聞著嫌棄。
趙玄淩聽了,隻是摟住她笑道:“我一時半刻都離不開你,隻想讓你在視線裏,要不然便睡不著了。這點味道算什麼,我以前和兄弟們在邊城,因為缺水,連續半年沒洗過澡也不是沒有的事。”
“半年?”唐子嫣聽得吃驚,低呼一聲:“缺水如此厲害,後來呢?”
“後來隻好叫人挖井,請來最好的挖井人,連續挖了十來個井口,挖了幾十米,才挖出水來。”戰役打響了,隻能斷斷續續地挖,好歹最後還是挖出來了,要不然士氣減弱不說,士兵們也扛不住的。
趙玄淩想起那時候挖出水來,周圍灰頭灰臉的士兵們大聲歡呼,臉上洋溢著新年一樣的喜慶神色,一掃之前的灰霾,便忍不住露出一點笑來。
唐子嫣看見他回想起往事,沒有陰霾,卻是淺笑,也跟著笑了起來。
親了親她的臉頰,叫唐子嫣有酡紅了雙頰,趙玄淩又笑道:“半年後井水有了,突厥也退兵休整,兄弟們才想著洗洗,回頭發現渾身都是跳蚤,怎麼都洗不掉,索性都剃了光頭。”
想到一城裏的士兵都頂著大光頭,唐子嫣捂著嘴也笑了。
看著她笑得愉悅,眉眼彎彎,趙玄淩心裏也是歡喜。
趙玄淩伸手抱起趙平安,將近一個月,在唐子嫣手把手教導下,他抱著孩子也熟練了,沒叫孩子不舒服不停哼哼,剛開始還弄哭了女兒一次,叫唐子嫣沒給他好臉色大半天的。
趙平安哼哼著,感覺到趙玄淩的暖意,似乎所有所感是爹爹來了,抬起眼盯著他看,半天沒動靜。
唐子嫣看著她,也笑了:“孩子看不清楚,倒是安兒總是認認真真地盯著。”
就像看得見一樣,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叫人看著實在心喜。
“安兒是知道我要來了,是不是?”趙玄淩低頭親了趙平安的小臉蛋一口,又聽到她哼哼的聲音,沒多久他托著趙平安的小屁股就濕噠噠了一片,不由無奈:“這個皮孩子,專門趁著爹爹抱你的時候才搗蛋的?”
“將軍,讓我來吧。”唐子嫣接過趙平安,脫掉褲子,用濕帕子擦幹淨了,重新換了一條。
趙平安舒服了,不再哼哼,眼睛瞪得大大的。
霍嬤嬤送羊奶進來,唐子嫣接過,吹了吹,這才一勺一勺慢慢喂了。
趙平安坐不住,趙玄淩把她抱在懷裏,看女兒喝得香甜,也有些無奈。
原本回來了,請個身家清白的奶娘過來也好。
誰知道趙平安喝羊奶習慣了,還喜歡上,怎麼也不肯喝奶娘的。
最後餓了半天,唐子嫣不忍心,隻好又喂了羊奶。
如今江元鎮從外頭買了兩隻壯碩的母羊,養在後院裏,專門叫了四個放羊的小子守著。吃的草,喝的水,都是仔細盯著了,四人輪班,不敢放鬆一丁點。
羊奶就算送上來,熱過後,還用銀針試過,又叫前頭的小子抓來的白鼠喝過後沒事,這才敢端上來。
這是趙玄淩的第一個孩子,不能不小心一些。尤其趙平安之前受了罪,落地早了不少,身子骨比一般的孩子要弱,想到剛出生時貓兒一樣的虛弱哭聲,趙玄淩就止不住心疼。
既然太醫也說羊奶叫趙平安喝著也好,隻是不能喝涼的,免得鬧肚子,他就索性叫女兒繼續喝了。
趙平安喝得半飽,昏昏欲睡。
趙玄淩托著她哄了哄,見趙平安閉上眼,漸漸睡過去了,才壓低聲音道:“過兩天就是滿月了,洗三的時候沒趕上回來,滿月宴怎麼也不能錯過的。”
唐子嫣點了點頭,看著趙平安。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若是招呼別人,顯然也有些力不從心:“將軍打算大辦嗎?想好要請哪位夫人過來主持了?”
霍嬤嬤雖說是她的身邊人,到底是奴才,不可能招待貴夫人。妯娌又都不在,曾湘玉如今身居皇後,又是大著肚子,也不合適。
趙玄淩皺了皺眉,答道:“呂家老太太說要叫兒媳呂夫人過來幫忙。”
他原本想要拒絕,但是轉念一想,確實沒有人能幫忙招待。
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叫呂家人插手了滿月宴,以後隻會得寸進尺,插手更多的趙家事務來,趙玄淩一時也有些頭疼。
按照呂老太太的性子,不趁機以趙玄淩的長輩自居才怪,以後隻怕想要寧靜的日子就不容易了。
而且如此,也讓趙玄淩欠了呂家一個人情。
欠錢還上就是了,人情卻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