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鎮聞言,大吃一驚:“太醫,匕首上的是什麼毒?”
太醫看了又看,頭疼了:“看樣子似乎是南疆的毒,微臣隻能暫時用藥壓製住,解藥要徐徐而為之。”
趙玄淩聽著屋內傳來唐子嫣痛苦的叫聲,皺眉道:“先把匕首拿出來,其他的等回京後再說。”
江元鎮卻擔心了,問道:“太醫,匕首拿出來後,會不會讓毒素蔓延得更快?”
“有這個可能,但是不拿出來,也不是辦法。”太醫思前想後,匕首決不能繼續留著。
手邊沒有麻沸散,太醫又頭疼了,咬牙問道:“沒有足夠的藥,隻能委屈將軍了。”
“沒事,來吧。”趙玄淩坐直身,示意太醫動手。
江元鎮緊緊盯著太醫的動作,隻見他卷起袖子,抓住匕首的把柄,一下子狠狠抽了出來。
一時間,鮮血噴了太醫滿頭滿臉。
他也顧不上,把匕首遞給江元鎮,立刻用藥給趙玄淩止血。
江元鎮也不敢馬虎,匕首上有毒,必須保管好,才能叫太醫回宮後配出相應的解藥來。
他用一方手帕仔仔細細地包好匕首,又叫人做了一個木製的劍鞘,把匕首放在裏麵,這才藏在懷裏,貼身帶著。
趙玄淩一聲不吭,叫太醫佩服。
太醫麻利地給他包紮好,勉強是止血了,叮囑道:“將軍最近小心些,別扯開了傷口。”
裏麵的痛呼聲越來越大,趙玄淩隨意點了下頭,滿臉急躁:“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呢,送過來了嗎?”
“正在路上,”江元鎮深知他們進去都不妥當,立刻叫人去把翠竹和霍嬤嬤請過來,如今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趙玄淩來來回回地踱步,看著天色,足足一個多時辰了,裏麵唐子嫣的叫聲慢慢低了下去,更是擔心得不行。
霍嬤嬤和翠竹終於趕了過來,兩人臉色都有些發白,路上給馬車顛得渾身發軟。
可是如今都顧不上了,互相攙扶著,簡單收拾趕緊了,便立刻進了木屋。
霍嬤嬤看著唐子嫣渾身是冷汗,麵無血色不說,嗓子都叫啞了,不由急了,問兩個穩婆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夫人身子骨太虛弱了,孩子出不來。”穩婆雙手都是血跡,也是焦急。再這樣下去,孩子出不來,唐子嫣也得撐不住。
翠竹聽著,差點要暈過去了:“難道沒別的法子,叫夫人長點力氣嗎?”
霍嬤嬤忽然想到了:“快,去馬車,把錦盒送過來。”
翠竹立刻出去,很快帶著錦盒回來了。
霍嬤嬤打開錦盒,裏麵是切成一片片的人參:“叫夫人含著了。”
穩婆看見唐子嫣含住人參片後,麵色緩和一些,便急急道:“夫人,深吸一口氣,對,用力!”
唐子嫣迷迷糊糊聽見穩婆的話,知道自己再不努力,孩子就要胎死腹中了。
她渾身的力氣幾乎都要用盡了,還是沒能聽見孩子的哭聲。
難道孩子還沒出生,就要死在自己的肚子裏嗎?
隱約中,唐子嫣似乎聽見了穩婆的聲音:“孩子還是出不來,怎麼辦?你快去外麵問大人,是保大還是保小?”
不,她想要開口,叫穩婆不要去問趙玄淩,一定要保住孩子。
翠竹出去後,很快回來了,眼圈一紅道:“嬤嬤,將軍說要保住夫人。”
孩子還能再有,但是唐子嫣卻隻有一個。
唐子嫣不知道聽了,究竟是喜還是悲,積攢了最後一點力氣,狠狠用力。
“孩子出來了!”穩婆驚呼一聲,立刻去接。
一陣虛弱的哭聲傳來,唐子嫣終於可以放任自己沉浸黑暗之中……
“恭喜將軍,是個千金!”
穩婆用錦袍裹緊孩子,笑著送了出來。
趙玄淩僵著手,不敢抱孩子,手指輕輕一戳,聽見孩子低低的悶哼聲,嘴角微微翹起:“夫人呢,她怎麼樣了?”
“夫人身子虛弱了一些,回頭將養著就是了。”
穩婆不是第一次遇上難產的孕婦,卻沒一個像唐子嫣這樣還算順利生下孩子的。
幸好生的早,要不然孩子就得窒息沒氣了。
趙玄淩手足無措,一時間成為了孩子他爹,又是高興又是欣慰。
不愧是他的女兒,無論多艱辛困難,到底還是堅強地活過來了。
江元鎮瞥了眼剛出生的將軍女兒,皺巴巴的一張小紅臉,憋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讚揚的話來,嘀咕道:“怎麼紅彤彤的,跟猴子屁股一樣?”
他被趙玄淩瞪了一眼,穩婆笑嗬嗬地道:“這位大人不知道,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過兩天長開了,就好看了。”
爹娘長得這樣好,孩子能差到哪裏去?
趙玄淩聽著心裏高興,看了又看自己的女兒:“瞧著這眉眼,跟夫人更相像一些。”
江元鎮扭頭盯著自家老大,究竟怎麼從一個皺巴巴又紅彤彤的小臉蛋上看出像唐子嫣的?
不過剛做了爹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他想到以後哪一天,自己也要做爹爹,或許會比趙玄淩說的話還要傻。
江元鎮摸著下巴,琢磨著自己和胡桃兒是不是該努力努力,趕緊生下一兩個孩子,叫自己江家有後,也讓家裏熱鬧起來?
木屋終究太簡陋,也不怎麼幹淨,原本不該做產房的。
可惜唐子嫣生得急,實在沒辦法,才將就了。
如今孩子平安,唐子嫣也還好,趙玄淩就打算讓人把他們一並送回府去。
不送兩人回去,他是一刻都不能安心。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鋪上了厚厚的被褥,車窗都封得嚴嚴實實,就怕唐子嫣吹了冷風,以後就要難受了。
孩子要吃東西,可是唐子嫣一直昏迷不醒,隻好將就著去附近找剛生下羊羔的母羊奶,勉強喂了兩口。
這個女兒經曆了一番苦楚,又出來得早,個頭很小,瘦巴巴的,太醫看過後隻說身子極為虛弱,要小心養著。
趙玄淩不敢叫別人盯著,隻讓霍嬤嬤帶這個孩子,連穩婆都送走了,也不準備請奶娘。
府中多一個陌生人,唐子嫣身邊就更危險一些。
霍嬤嬤一路抱著小小姐,壓根就不放手,翠竹忙前忙後,伺候著昏睡的唐子嫣,一路忙碌。
原本趙玄淩想要在馬車裏一直陪著唐子嫣的,卻被江元鎮勸住了。
“老大,夫人突然用匕首刺傷你,顯然不是她的本意。指不定淩承安或者他背後那個南疆來的丫鬟動的手腳,要是再來一回……”
唐子嫣身體虛弱,力氣也不大,刺人的時候也沒準頭,這才沒叫趙玄淩立刻送命。
但是下次呢,誰也說不準。
“夫人若非本心,如今迷迷糊糊的,等哪天醒過來,知道自己刺傷了將軍,隻怕心裏要內疚難受。”
趙玄淩聽罷,也知道唐子嫣如今的情況不明,隻好隔著車廂時不時跟霍嬤嬤和翠竹問起唐子嫣的情況,不敢留在她的身邊。
因為剛進木屋的時候,唐子嫣的雙眼茫然,卻沒有殺意。
卻在下一刻,突然雙眼通紅,她好像忽然被人操控了一樣,冷不丁就把匕首刺了過來。
江元鎮說的對,或許淩承安對唐子嫣做了什麼,才叫她失去了理智,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
畢竟唐子嫣剛才稍微清醒過來,就害怕得大聲尖叫。
趙玄淩對淩承安咬牙切齒,真是小看了這個突厥王子,比想象中還要狡猾狠毒。
沒有什麼比起唐子嫣,叫趙玄淩不防備了。
唐子嫣出手,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有效。
淩承安早就預備了這一手,所以才放心地把唐子嫣留下,為的就是刺傷自己。
可惜淩承安算計了所有,卻沒算到唐子嫣的身子虛弱,即使失去了記憶,在刺過來的一瞬間,匕首的刀刃偏了。
江元鎮說是唐子嫣畢竟不是武人,即使離得近避不開,力氣和準頭都是不夠的。
但是在趙玄淩看來,卻是唐子嫣下意識地挪開了要害。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可是趙玄淩卻發現了,才沒有避開。
不管淩承安對唐子嫣做了什麼,又讓她忘記了很多事,到底還是不會要了自己的命!
趙玄淩胸膛隱隱作痛,卻忍不住嘴角挑起,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來。
淩承安到底是棋差一著,說明這場無聲地戰事,笑到最後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不必再隱匿行跡,向皇上稟報,調來士兵,把所有突厥留下的據點都全部搗毀,一個不留!”
趙玄淩冷笑著,原本還想引蛇出洞,耐心擒住淩承安,如今他卻沒這個耐心了。
淩承安不是很會躲,又很會算計嗎?
那他就大張旗鼓的,把淩承安逼到牆角,叫這人逃不了,走不掉,束手無策,又在絕望之中失去了一切!
江元鎮看出趙玄淩的用意,遲疑道:“老大,皇上是讓我們活捉突厥王子。若是如此,不留神把人殺了,該如何交差?”
“我這就書寫一封密函送去宮裏,活捉淩承安,犧牲太大了。隻要他一死,突厥就會一蹶不振,根本不需要用淩承安作為人質來威脅突厥!”
趙玄淩相信,隻要淩承安活著的一天,定國都無一日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