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回去,便去看秋曼雁。仔細瞧著,秋曼雁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這個時辰居然已經睡下了,可見身子骨有些不好了:“郎中的藥都喝了?身子哪裏覺得還不爽利嗎?”
對他柔情的關懷,秋曼雁有些受寵若驚,低著頭小聲道:“不妨事的,不過是一點小傷寒罷了,倒是讓郡公爺憂心了,是我的罪過。”
“說什麼罪過呢,你替這個家操勞了這麼多年,這是累著了。”趙勝攬著她的肩膀,感覺到秋曼雁瘦削的身子骨,越發憐惜了:“也是我的錯,最近家裏事忙,沒留意著你的身體。”
秋曼雁最是喜歡麼子趙玄軒,如今趙玄軒仕途毀了,必定心裏不痛快。卻知道趙勝心裏也是不高興的,便藏在心裏,也沒表露出來。
都說抑鬱成病,秋曼雁隻怕也不例外,即便沒說出口,心裏對趙玄軒的擔心也不比自己少。
“你放寬心了,軒兒的事會好起來的。”
秋曼雁聞言,輕輕點頭,腦袋倚在他的肩頭上,脈脈溫情。讓趙勝以為她是擔心和思念趙玄軒而病了的,也是好的。
趙勝跟她細細說了幾句,索性留在秋曼雁的房裏,跟她一起睡了:“明兒我便讓太醫給你細細把脈,傷寒瞧著不厲害,卻也不是疏忽了,總要除了病根才好,免得壞了身子骨。”
秋曼雁一驚,想要拒絕,耳邊卻響起了趙勝緩慢綿長的呼吸。趙勝也是累了,早上忙著應付郎中,回頭又跟侍妾顛鸞倒鳳了好一陣,如今又趕回來打醒精神跟秋曼雁說話,實在是累極了。
他睡得香甜,秋曼雁卻是睡不著的。
今兒太醫那個眼神,著實像是什麼都知道的,秋曼雁心裏忐忑,腦子裏思索著躲避的法子,直到天擦亮,才慢慢睡了過去。
一夜沒睡好,秋曼雁瞧著更憔悴了。
唐子嫣來請安的時候,便見她白著臉,眼底有些青影,瞧著像是病的不輕。
安初蘭有表示,趙玄淩也不好什麼都不做,便也去宮裏另請了一位專治傷寒的太醫。
這位太醫是有些資曆的,還在聖人身邊伺候著,趙玄淩求到聖人跟前,才讓太醫跟著過來的。
這天大的恩賜,趙勝自然喜不勝收,看來聖人對郡公府還是有感情的,一時半會也不會發落,他一顆提起的心終於落下來了。
趙勝笑吟吟地請這位秦太醫進去,秦太醫麵無表情,有些倨傲。不過是聖人身邊伺候的,對著一個隻有品級沒有實權的小郡公爺,倨傲也是應該的。
秦太醫踏進去,身後的藥童還沒拿出布包好叫他給秋曼雁把脈,就見秦太醫搖搖頭,掉頭就出了去。
趙勝一愣,有些不明白秦太醫究竟是什麼意思。人都到了門口,怎麼連把脈都不做,直接就走了。
“秦太醫,內人的身子究竟……”
秦太醫瞥了趙勝一眼,不悅道:“府上夫人根本不是風寒,還是讓林太醫繼續診治著吧。”
林太醫便是趙玄曦從宮裏請來的,他原本就是個四品的武將,哪裏曉得太醫院裏都擅長什麼,隻請了一個看著還空閑的太醫便出來了。
趙勝卻是知道的,那位林太醫是專治婦人的病痛,經常給後宮的嬪妃看病的。
秦太醫這樣說,證明秋曼雁不是風寒,卻是有些婦人隱疾了。
想起秋曼雁有些躲閃的眼神,趙勝不由懊惱自己倒是疏忽了,讓秦太醫白跑一趟,叫人笑話了。
“有勞秦太醫了,”他團團作揖,直把秦太醫送到了府門。
秦太醫上車前,卻是低聲道:“夫人年紀不小了,虎狼之藥還是少服下為好。郡公爺也得注意著,別讓夫人太勞累了。”
趙勝連連應下,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實在是秦太醫的眼神實在太別有深意了。
他掉頭去找林太醫,讓其他人退下,免得秋曼雁的隱疾叫人知道了,傷了她的麵子。
林太醫摸著胡子,有些為難道:“郡公爺真要知道?”
趙勝點頭,低聲道:“夫人的身子骨一向康健,突然病了,我著實有些擔憂。她跟著我將近二十年,把家裏打點得井井有條,因此操勞過度,我實在心中有愧。”
林太醫歎了口氣,無奈地開口:“這事老夫原本不好說,既然郡公爺這樣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地說一說吧。”
他來回踱步,像是斟酌了一番才道:“夫人身子骨不好,那是喝了虎狼之藥壞了身子。郡公爺不妨以後小心些,畢竟夫人的年紀尚可,再懷上身孕,雖說生產的時候會艱難一些,有老夫在也不是什麼大事……”
其他貴人府上也不是沒過這樣的事,正房太太年紀不小了,卻突然懷上了,生怕生下的孩子不康健,便索性都落了胎,反倒把身子傷得更厲害。
趙勝聞言,徹底懵了:“林太醫說什麼,夫人懷有身孕了?然後她喝了那虎狼之藥,卻是把孩子給下了?”
還以為他是知道的,如今瞧著倒是像不知情,林太醫摸著胡子,知道秋曼雁是獨自瞞下了,不由歎息:“看來夫人是不想讓郡公爺擔心,索性就自作主張了。”
趙勝怔怔出神,直到林太醫都看出有些不對來,忽然才回過神,把林太醫送走,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
“去,把太太身邊的董嬤嬤叫過來,別讓任何人知道。”
小廝應下,很快就把董嬤嬤請過來了,隻道是有事要幫忙,董嬤嬤一進門看見郡公爺,嚇得雙腿立刻就軟了,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一看就是心裏有鬼,趙勝的臉色很不好。
他有沒進秋曼雁的房間,自己心裏還是有數的。這些日子自己頗為貪戀那個侍妾年輕柔軟的身子,加上趙玄軒也出了事,心裏對秋曼雁有些愧疚,沒能保住這個麼子,便沒有進秋曼雁的房間,免得見著他,自己心裏更不好受。
沒進秋曼雁的房間,她居然懷上了,這代表什麼?
趙勝一想到頭上戴著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臉色就黑了:“說吧,太太究竟是怎麼回事。”
董嬤嬤趴伏在地上,兢兢戰戰道:“郡公爺,夫人隻是患了風寒……”
她一句話沒說完,趙勝起身就踹了董嬤嬤一腳,疼得董嬤嬤快要暈了過去:“還不說實話?是要我把護院都叫進來,給你用刑才肯說嗎?”
郡公府裏的護衛一個個虎背熊腰,董嬤嬤光是想著,就忍不住哆嗦:“回郡公爺,老身也不知道夫人為何突然有了身孕。老身一直在夫人身邊,也沒離開過她,夫人自己也不明白,生怕郡公爺多想,隻好叫老身去買來虎狼之藥,把孩子落下了……”
趙勝冷哼,對董嬤嬤的話一個字不相信。沒有離開過秋曼雁的身邊,不知道她為何懷上,那肚子裏的孩子從哪裏來的,天上掉下來的嗎?
簡直是當他是無知小兒來戲弄,趙勝想到秋曼雁可能背著自己跟府裏的護院或是小廝什麼的廝混在一起,才有了腹中的孽種,自己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你要是如今說了,還能少受些罪,要是還嘴硬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董嬤嬤拚命搖頭,她是真不知道,這事透著怪異,明明秋曼雁從來沒出去過,怎麼就會懷有身孕了,肚子裏的孩子是從哪裏憑空出現的?
她越是搖頭不說話,趙勝越是覺得董嬤嬤替秋曼雁有所隱瞞,更是不高興了,當下就叫貼身的小廝把這個老嬤嬤拖下去,關在柴房裏不給吃喝。
“她什麼時候開口,什麼時候把人放出來!”
沒能從董嬤嬤嘴裏撬出些什麼,趙勝心裏越發煩躁了,他叫人查探最近誰跟秋曼雁有過來往的護衛和小廝,自己便直接闖進房裏,走近正梳妝的秋曼雁,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扯道:“說吧,你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秋曼雁大驚失色,沒想到他到底還是知道了,頭皮被扯得生疼,當下眼淚便簌簌而落:“郡公爺,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懷上了,找來郎中瞧過,心裏害怕,這才會讓嬤嬤去買藥……”
趙勝對她的話是一個字都不信,若是一開始秋曼雁就說出來,或許自己還是半信半疑,但是對秋曼雁還有些信任。
如今事情暴露了,秋曼雁再哭得梨花帶雨,他也隻會覺得這女人是再遮遮掩掩,保護那個在背後的野男人!
“不說?”放下她,趙勝冷笑道:“懷上了孩子,你不知道,誰會知道為什麼?把那個野男人說出來,我興許會顧念這十幾年來你的辛勞和伺候,送你回秋家,對外說是身子骨太弱去將養了。要不然,我也隻好跟秋家說你突然暴斃而亡……”
秋曼雁整個人都軟倒在地上,她真沒想到趙勝居然這麼狠,想要自己的命!
可是她真不知道,孩子到底從哪裏來的,一個人總不可能懷上孩子的吧。剛開始以為是一場虛驚,偏偏所有的郎中看了,都說自己是懷上了。
秋曼雁一時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見她沉默,趙勝更是怒極反笑:“你對那野男人倒是情深意重,還有把我放在眼內嗎?”
偏偏秋曼雁不說,他又不能將府裏的男人都抓過來一個個拷問,到時候不就人盡皆知了?
可是不打聽出那人是誰,趙勝心裏越發不痛快,恨不得將那野男人碎屍萬段,才能打消自己的心頭隻恨!
尤其是太醫都來過了,隻怕宮裏的貴人都知道秋曼雁懷了身子卻自顧自地落下了,心裏怕是以為趙勝不懂憐惜房裏人,殊不知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趙勝覺得簡直沒有臉麵在京中過下去,根本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