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玉念枕

聖人果真派人查探了一番,不由大怒而起。

好啊,這個趙玄軒倒是個人才,背著自己偷偷要走海商。要不是太子太傅東窗事發,把他也牽連了進來,隻怕如今聖人還蒙在鼓裏呢!

他們悶聲發大財,把他當什麼,冤大頭嗎?

聖人氣得要命,關上門把太子又訓了一頓,就算想要報答恩師,也不該把太子太傅做的齷齪事瞞下。如今太子太傅又背著太子偷偷斂財,更是讓他十分不痛快。

他的孩子自己明白,太子絕不是在背後做小動作的人,必定是太子太傅私下做的,太子也被蒙在鼓裏。

最讓聖人不高興的是,太子太傅自己發財,居然也沒想著把好處給太子分一點?

如此的人,以前怎麼眼拙了,讓做了太子太傅,幸好太子沒給他教壞了!

不能打太子的臉麵,把太子太傅的事都揭發了,隻能拿別人開刀。一下子就奪去了趙玄軒的官職,還派人傳遞口諭:永世不錄用!

秋曼雁聽了聖人的口諭,當場就眼前一黑,暈在了地上,被董嬤嬤摁著人中許久才醒轉。

趙勝的臉色慘白得像白紙一樣,搖搖欲墜,眼看也要暈倒了。這個他最喜歡的麼子,居然給剝奪了仕途,以後該如何是好?

趙玄軒不是長子,沒有繼承郡公府的資格。就算趙勝再想,趙玄曦始終是長子,他想變卦讓給麼子繼承,就要承受被禦史戳著脊梁背痛罵的心理準備。

趙勝還不想被人在背後痛罵,隻能多疼愛趙玄軒一點,什麼都給他最好的,免得心裏愧疚不能給他更多。

誰知道如今,這個什麼都比趙玄曦要好的幺子,竟然斷了仕途。

沒有繼承權,以後他死後分家,趙玄軒連家產都分不了多少,要怎麼活?

就算有秋曼雁的私產貼補著,隻怕也要過苦日子,住上窄小的院子,跟前伺候的人也不能那麼多了。

光是想想,趙勝就覺得心疼,便對趙玄軒更好了。好歹在仕途上,多給他推一把。

眼看趙玄軒年紀輕輕就爬上了四品官員,趙勝老懷安慰,如今卻是晴天霹靂!

他哆嗦著手,把趙玄曦叫了過來,開門見山地問:“有什麼法子能救你的弟弟?”

安初蘭在趙玄曦被叫走前,抓著他的手淚眼婆娑,一個勁地哭著,讓他別愚孝,答應趙勝為趙玄軒替罪。

二老偏心偏到家了,安初蘭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忍耐,但是把主意打到趙玄曦身上,她就絕不會容許!

憑什麼趙玄軒出了事,就讓趙玄曦過去,肯定沒什麼好事!趙玄軒那是自作孽,貪心不足,惹了一身麻煩,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趙勝還真有想過讓趙玄曦把責任擔下來,然後他再去聖人跟前敲邊鼓,說是被跟前的小人蒙蔽了,這才讓兩兄弟都糊塗了。

這下聖人總不能把兩兄弟都辦了,趙玄曦和趙玄軒再好好認錯,指不定聖人氣消了,事情就有轉機。

趙玄曦聰明勁兒不及趙玄軒,在趙勝看來有點呆,但是並不蠢。他念書不夠趙玄軒好,也沒有弟弟的長袖善舞,但是這些年趙玄曦完全能感受到趙勝和秋曼雁的偏心究竟有多厲害。

他故意懵懵懂懂,裝作聽不出趙勝的暗示,建議道:“不是說弟弟房裏的白崎卷款逃走了嗎?叫官府把人抓了,說是他私底下借著弟弟的名義做的,弟弟不就能脫罪了?”

趙玄曦恨不得趙玄軒倒黴,他就是正經的郡公爺繼承人,以後分家,也不用再被人跟這個聰明的弟弟比較。

到時候他就是郡公爺,誰還會把自己跟一個沒有品級的弟弟比較?

但是一筆還寫不出兩個趙字,到底趙玄曦還是要想法子把趙玄軒這事給了結了,不然連累的還是他。

趙勝不是沒想到這一點,隻是白崎比他還要狡猾,私底下去找的人毫無收獲,每次找到一點蹤跡,就被遮掩掉。

不過他不敢大張旗鼓,聖人倒是可以。

於是趙勝穿戴官服便跑到宮裏跟聖人哭訴,白崎是如何借著趙玄軒的名目向外借賬,又慫恿趙玄軒去跟太子太傅要的文書。

趙玄軒再厲害,終究是個不及弱冠的年輕人,耳根軟,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小廝,一時起了貪念,想著自己是麼子不能繼承,便打算多一份保障也是好的。

聖人聽著半信半疑,倒是讓人立刻去找白崎。誰知道得到消息,白崎早就帶著金銀,叫上那些船隻的海盜船員,很快就開船跑了。

趙勝一聽,直接懵了。人都跑了,茫茫大海去哪裏尋?

想要一個替罪羊,總要這隻羊伸出脖子等著給宰才行。

秋曼雁聽說的時候又暈了,醒來的時候一個勁地哭:“我可憐的兒啊,這可怎麼辦……”

她想到平日跟趙玄軒來往親密的世家子弟一個不見,相處極好的官員也沒一個求情的,不由咬牙切齒,那些都是白眼狼,都不知道跟著趙玄軒吃吃喝喝,花費了多少。該站出來幫忙的時候,卻一個個都是縮頭烏龜。

“郡公爺,這如何是好啊?”

趙勝也煩,最後沒辦法,求到了趙玄淩跟前。當然,他的態度依舊傲慢,隻是交代了事情的經過,便直接道:“要是可以,你再給你弟弟在聖人麵前多美言幾句。”

這近似命令的語氣叫唐子嫣不痛快,趙玄淩卻是答應下來了。

其實誰都知道,聖人正在氣頭上,誰去求情誰就要跟著倒黴,居然讓趙玄淩過去,不是沒將這個長子的前程放在眼內嗎?

趙勝隻想到趙玄軒,卻不記得趙玄淩也是他的兒子!

唐子嫣不高興,回到院子裏琢磨著要怎麼安慰趙玄淩,卻見他已經動手開始穿戴官服,準備進宮了,不由上前攔住他:“將軍還真要進宮了?聖人還在氣頭上,將軍這不是去招人厭煩嗎?”

她這般說著,到底還是伸手替趙玄淩整理衣襟。

趙玄淩伸手摟著唐子嫣的細腰,低頭吻了吻她的嘴角:“別擔心,沒事的。”

趙勝既然叫他去聖人麵前為趙玄軒求情,那自己就去。但是求情之後會如何,就不是自己能控製得了的。

眼看趙玄淩的嘴角噙著笑意,唐子嫣心裏一定,就知道自家將軍不是傻傻的讓人占便宜:“將軍早點回來,廚房裏還燉著湯。”

趙玄淩伸手覆上唐子嫣越發白皙嬌嫩的麵龐,點頭道:“我很快回來,不過娘子更該補一補。”

唐子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什麼她該補一補,明明是趙玄淩食髓知味,夜裏總是把她弄得渾身酸軟,最後還是累得昏睡過去的。

趙玄淩喜歡看著她嘟著嘴瞪人的小摸樣,又俯身吻了吻唐子嫣翹起的唇瓣,斯磨了一陣這才走的。

聽說趙玄淩立刻就進宮了,趙勝心裏妥帖,這個長子還是心軟,趙玄軒隻怕是有救了。

淩靜薇又是歡喜又是擔憂,趙玄淩進宮,真能救得了趙玄軒嗎?

趙玄淩進宮,也沒急著麵聖,站在殿外一動不動,侍從也不敢催,僵著在旁邊。

聖人聽了傳話,這才揚聲道:“在外麵枯站做什麼,還不進來?”

他還是很喜愛這個少年將軍的,最重要的是趙玄淩心思單純,簡單直接,不是個藏得了心事的,一眼就能看出七七八八,沒什麼心眼。

聖人在朝堂裏對著那些渾身都是心眼的官員早就膩歪了,所以直率的趙玄淩很得他心,對著趙玄淩也不用多想,相處起來十分自在。

“你又匆匆進宮,是郡公叫你來的。”

趙玄淩沉默著,也沒多說。

聖人歎了口氣:“都說人心是偏的,卻沒見過這麼偏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趙玄軒都是郡公的兒子,待遇卻是千差萬別。”

“到底是弟弟,”趙玄淩隻說了一句,便不開口了。

“你這性子真是……”聖人不知道該說趙玄淩一根筋,還是說他有時候自欺欺人。

不過如果趙玄淩事不關己,對趙玄軒的事不聞不問,也不進宮來求情,就不是他了,聖人看著也心寒。

確實,就算不親,到底是同父異母的弟弟。

“你就在宮裏留著,外殿空著的房間收拾好了。有什麼事,盡管讓郡公來跟朕說就是。”聖人擺上棋盤,叫趙玄淩跟他下棋。

一來一往的,殿內靜悄悄,窗外的天色也漸漸黑了。

趙勝在府裏等得心急如焚,終於還是耐不住被秋曼雁哭訴催促,趁著宮門還沒鎖上便進宮來麵聖。

被晾在殿外半個時辰,趙勝站得腿都要軟了,聖人這才叫了他進來。

棋盤還放著,趙玄淩早就退到了偏殿。聖人到底還是不想壞了兩人的父子之情,便讓他避開了。

趙勝沒見到趙玄淩,心裏咯噔一下,低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郡公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聖人隻說了一句,就打發趙勝走了。

趙勝一頭霧水,聽得心裏直打鼓。忐忑不安地回去,秋曼雁不管怎麼問,他都答不上來。

聖人的意思到底是放過趙玄軒,還是不放過呢?

是要高高拿起輕輕放了,還是準備殺雞儆猴?

趙玄淩一夜沒回來,趙勝更急了,唐子嫣也是一晚上沒合眼。直到午時趙玄淩回來,她才鬆了口氣,上下打量著,還是不放心,扯開他的衣裳摸來摸去:“沒受傷吧?聖人沒為難你?”

趙玄淩在宮裏也沒睡好,以前他也曾住在外宮,但是沒有一次像這樣想要回家。

聖人是看他坐不住了,這才笑著讓趙玄淩回去,還揶揄他有了媳婦,定力便糟糕了不少。

趙玄淩難得被聖人揶揄得臉色尷尬,一出宮連馬車都不要,叫來青墨一溜煙就衝了回來。

聖人聽說後,難得的好心情,笑了好一陣。他鐵麵無私的小將軍,也到了有媳婦就萬事足的年紀了。

趙玄淩被唐子嫣摸得渾身都熱,一晚上都在想著她,自從成親後,兩人還真沒分開過,一手就將她抱起來坐在床榻上。

霍嬤嬤等人早就退下了,這才關上門,就聽見裏麵傳來唐子嫣低聲的抱怨,但是很快,就被她甜膩的聲音代替了。

一時之間,芙蓉帳下,紅浪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