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抓周

待石錦繡忙完這些,就到了十月底。

長公主就開始替玥哥兒張羅著周歲禮。

瑄哥兒還隻會睡,可快一歲的玥哥兒卻已經開始牙牙學語,並會撒開腳丫子自己跑了。

長公主專門找來了幾個小丫鬟,時時刻刻地護著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自己。

而長公主也不白疼他,玥哥兒最先學會的話,既不是“娘親”也不是“爹爹”,而是口齒不清的“祖母”二字。

這可把長公主稀罕壞了,三不五時地開了庫房,找一些好東西拿給玥哥兒玩。

有一回石錦繡來給長公主請安時,就瞧見長公主拿了一粒鴿子蛋大小的東珠給玥哥兒當球玩,看得她心裏頭直嘀咕。

“不要怕花了錢,隻要熱鬧就好。”一心惦記著玥哥兒周歲禮的長公主就吩咐著石錦繡,“廚子都從春熙樓請,讓他們把最好的廚子給我送過來!我要在府外擺上流水席,讓京城裏的人都來吃席!”

石錦繡聽著冷汗涔涔。

“娘,玥哥兒年紀還小,這麼做,我怕折了他的福!”石錦繡就小心地提醒著。

長公主一想,覺得石錦繡擔心得有道理,小孩兒滿周歲,當然不能像她辦壽宴那樣鋪張。

“那……那就請個戲班子來……”長公主就改變了主意,“讓他們來唱一天堂會,讓大家都開心開心。”

到了宇文玥周歲禮那日,長公主將平日裏有些交情的人家都給請來,也就在花廳裏熙熙攘攘地擠了一屋。

大家都高高興興地聊著,覺著自己能到長公主府來做客,是天大的榮幸。

正當大家說得熱鬧的時候,長公主府的婆子們就抬上來一張紫檀木的雕花大案,大案的四周擺上了各家夫人送來的吉祥物,不過是些珠寶、文房四寶、將軍盔、食盒、酒壺、香爐一類的東西。

穿了身大紅五福刻絲小襖的宇文玥則被人抱了上來,放在了大案上。

大家便知這是要抓周了。

大家都笑嘻嘻地看著,看玥哥兒會抓住個什麼東西。

玥哥兒平日裏在長公主那,真是什麼東西都抓來玩過了,因此那些放在案上的珠寶、文房四寶之類的東西絲毫都沒引起他的興趣。

他坐在那,扭著頭環視了一周,發現了那個閃著銀光的將軍盔,帽子上的那一縷紅纓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也就毫不猶豫地往那將軍盔爬去,拽起了紅纓就往自己身邊拖。

“哎呦,小公子將來怕也是要當大統領的呀!”也不知是誰在人群裏說了句湊趣的吉祥話。

就有人跟著附和:“可不是麼,小公子如今已是金吾衛的正四品僉事了,將來當個大統領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麼。”

聽著這些話的長公主就很是高興,讓人將玥哥兒抱到自己懷裏,親了又親。

而玥哥兒不知從哪摸出了一顆窩絲糖,黏糊糊地抓在手上,卻像獻寶似地往長公主的嘴裏塞,並奶聲奶氣地道:“祖母,吃糖。”

長公主哪裏受得住這個,抱著玥哥兒就一口一個小心肝。

抓完周後,長公主就領著眾人去戲園子裏看戲,請的依舊是慶陽班。

這些年那慶陽班主一直記著石錦繡的好,也感激著她當年給了他們慶陽班一個在京城露臉的機會,因此一聽到是到長公主府來給石錦繡的孩子唱周歲禮,他們就推了好幾家的堂會,還特意排了一出新戲。

這出新戲讓慶陽班和小青陽在京城又大火了一把,甚至慶德帝都請了他們去宮裏唱堂會,隻是這些都是後話。

過了宇文玥的周歲禮,京城就一天冷過一天,石錦繡也就窩在了家裏不出門。

在一個京城飄雪的日子,父親石崗卻找上了門來。

看著父親鶴氅上那未融的雪花,石錦繡便問:“有什麼急事,非得趕在這種天氣跑過來?”

“是你祖母的除服禮。”坐在火盆邊喝上了一口熱茶的石崗這才覺得快要被凍僵的自己終於又活了過來,“你大伯的意思,還是希望我們都回去一趟。”

“那爹爹您的意思呢?”石錦繡先沒表態,而是問起了父親。

石崗就猶豫了一會:“我覺得你大伯說得對,兄弟不合鄰也欺。我們幾兄弟隻是分家沒有分宗,說來說去都還是石家的人……”

什麼兄弟不合鄰也欺?原話明明是夫妻不合鄰也欺!

早些年大房和三房合起夥來欺負他們四房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爹,大伯父到底和您說了什麼?太夫人的除服禮我們自然是要回去的,這根本不存在什麼相商的必要。”見父親總在繞話,石錦繡都覺著有些奇怪了。

石崗就尷尬地看了石錦繡一眼,隨後才道:“你大伯父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家出這個除服禮的錢。”

石錦繡就挑了眉。

石太夫人的喪事用的是公中的錢,這除服禮也應一樣,這個時候大伯卻要四房出這個錢是什麼意思?難道公中連這個錢也沒有了?

“大伯可給了什麼說辭?”石錦繡問向了父親。

“他說除服之後,他和三伯都要忙著複職的事,需要打點的地方很多,就想把錢花在刀刃上。”石崗就沒有底氣地說著。

石錦繡便在心中冷笑,好一個花錢花在刀刃上。

可轉念一想,這是不是也說明,石家沒有錢了?

自太夫人去世後,大房和三房就一直沒有消停過,再好的家底也經不起瞎胡鬧,就更別說一直在走下坡路的石家。

真要說起來,也就隻有他們四房否極泰來。

他們從李氏手裏買下了石家祖傳的田莊,又開了個足以糊口的泗水書局,石楠考上了庶吉士,又有身為天子近臣的姐夫相幫,嶽父還是國舅爺,將來來自妻族的助力是顯而易見。

比起她夢境中那個支離破碎的家,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一想到這些,石錦繡對石家的怨恨又化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對石家的悲憐。

更何況,以石家人這些年幹下的荒唐事,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起複的希望呢!

“我們出就我們出吧!”石錦繡就同父親道,“也算是我們房頭最後的仁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