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一句“以欺君之罪論處”,讓石錦繡整個人都驚呆了。
所謂欺君之罪,往往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照慶德帝的說法,等於是讓兩個少年以家族的性命相搏。
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殘酷了些?
沒想慶德帝在看眼了石錦繡後道:“兩個人中,總有一個說了謊,以此為懲罰,並不太過。”
“不過此事,事先不必告訴他們,以免影響了他們寫文章時的心情!”慶德帝最後就補充交代著。
宇文炎應了聲“喏”後,就帶著石錦繡出了宮。
“剛才皇上的話你也聽到了,要不要隨我一道去學府衙門?”宇文炎就問石錦繡。
她也可以同去嗎?
石錦繡自是求之不得。
於是她跟著宇文炎回了鎮撫司,換了一身銀白色的飛魚服,扮成個跟班混在人群中就去了京兆府的學府衙門。
學府衙門裏的尹學正卻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正在努力校對著攤在麵前的考生原卷和謄抄卷。
他當了一輩子的學正,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調換了榜首的文章!
可一番校對下來,他發現王明的文章和榜首的那篇文章隻字不差,反倒是石楠寫的那篇,簡直是不知所謂。
“這人怕是想當榜首想瘋了吧?”尹學正就氣得將書案一拍,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
尹學正手下的黃主簿就趁機拍起了馬屁:“還是大人明察秋毫!”
“明日就把那姓石的送到京兆府大牢去吧!”尹學正顯然對此事已經失了耐心,正中下懷的黃主簿就滿口應了下來。
就在尹學正準備下衙時,就有一隊穿著銀白色飛魚服的人衝了進來,那陣勢嚇得他和黃主簿均是一哆嗦。
飛魚服……羽林衛……鎮撫司……
好好的,他們的衙門怎麼惹到了這群瘟神?
豈料他還沒開口說話,就見到穿著一身火紅麒麟服的宇文炎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瞧得尹學正的腿都軟了。
很快,學府衙門的大堂就被布置成了一個簡易的考堂,兩張大書案一東一西的擺著,書案上更是擺好了文房四寶,石楠和王明各占了一張。
除二人外,所有人都必須站在離書案一丈遠的地方,不許說話,不許擠眉弄眼。
石楠是從學府衙門的班房中提出來的,而王明則是由鎮撫司的羽林衛直接從家中提溜過來的,麵對這樣的情形,二人皆有些心慌。
好在石楠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藏身在羽林衛中的姐姐石錦繡。
想著最近這段時間好似變得神通廣大的姐姐,石楠頓時就安心了不少。
相對於石楠的安靜,王明卻一直在吵鬧威脅著:“你們想幹什麼?我伯父可朝中的四品大員!”
“四品大員又怎麼樣?如今你就是搬個王爺過來,我也不怕!”宇文炎冷冷地瞧著王明,然後拿出了慶德帝的手諭,“今日的事,皇上已經有所耳聞,既然二位都在爭當榜首,那為公平起見,決定讓二位重做一篇文章!”
“文章的題目為皇上親手所擬,二位文章的好壞,也會由皇上親自定奪!給你們三柱香的時間,不但要完成皇上指定的這篇文章,還要將本次榜首的那篇文章默寫下來,完成的有重獎,完不成的重罰!”宇文炎的聲音始終平淡,不帶有一絲情感,可聽在石楠的耳中卻如天籟。
如果真如這位大人所說,那他終於就有了機會可以證明自己。
可一旁的王明卻瞬間變得臉色煞白。
別人不知道他這個榜首是怎麼來的,可他卻清楚的很。
他和石楠的那個賭約被祖父和父親知道後,便將他狠斥了一頓,然後安排下了這些事。
畢竟這隻是一輪府試,哪怕考上了也還是個童生,想必也不會有人太過關注。
一個明明十拿九穩的事,可偏偏就在陰溝裏翻了船。
自從得知自己會穩坐榜首的位置後,他便開始疏於學習,那篇榜首的文章他更是沒有瞧過一眼,如今叫他在三炷香的時間內將全文默寫下來,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卻抬頭瞧見對麵的石楠正在奮筆疾書,頓時就心涼了半截。
難不成他們換給自己的試卷真是出自石楠之手?
事情怎麼就這麼湊巧?!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得及早往家中報信,讓家人想辦法應對才行。
王明就眼睛一轉,坐在那捂著肚子開始“哎呦哎呦”:“大……大人……我可能是吃壞肚子了……能不能讓我出個恭……”
宇文炎就給手下使了個眼色,便有人押著王明去了茅房。
王明原以為隻要自己離了大堂,就能找到幫他傳話的人,豈料跟在他身後的那羽林衛看得十分緊,莫說是傳話了,學府衙門的人都不敢靠近他一步。
如此瞎轉悠了一圈,不但消息沒傳出去,反倒白白浪費了時間。
三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宇文炎命人收了卷,然後對王明和石楠道:“在結果出來前,還得委屈二位先在這學府衙門裏呆著。”
石楠聽了,就很是緊張地看向了石錦繡。
石錦繡就衝他微微一笑,算是安撫了石楠那顆有些不安的心。
離開學府衙門後,宇文炎自是要進宮複命的。
想著自己已經在外麵逗留了大半日,家中的父母定在擔心她和楠哥兒的安危,石錦繡便脫下飛魚服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回了長興侯府。
果然一回家,她就見著了唉聲歎氣的父親,和正在以淚洗麵的母親。
“當初給孩子取名字的時候,我就說不要叫楠哥兒,可你偏生不聽,楠哥兒,難哥兒,可不是處處都為難麼。”簡氏就同石崗抱怨著。
石崗也是一臉的無奈:“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楠哥兒的楠,是金絲楠木的楠,取棟梁之意,怎麼到你嘴裏就成了為難的難?”
“可楠哥這一路有多難,你也是有目共睹啊!”簡氏就帶著哭腔道,“他還那麼小,就得一個人去江南求學,不過是參加個府試,還遇著了這樣的事,他真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