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仰頭喝了麵前的茶,茶水有些燙,他燙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處,可是卻一聲不吭。
顧筱婉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猜想,定是為了蘇訾閱的事情,便問道:“蘇大人心煩意亂,可是為了蘇公子的事情!”
“你也聽說了吧?”蘇培安無奈地笑道:“訾閱生病了,吃什麼吐什麼,酸水都要吐出來了。這才多久的功夫,人就已經瘦了一圈了。”
“請大夫看過了沒有?”顧筱婉心中一驚。
突然吃不下東西,還瘦了一大圈,那肯定是有什麼大問題。
“大夫都說是肝氣鬱結、脾胃不好,開了許多調理脾胃的藥了,有所緩解,可是後來還是一樣的,越發的嚴重了,現在便是連喝水都很艱難了!”蘇培安垂著眸,眼眶子一熱,眼淚水就流了出來,他自知失禮,忙抬手將眼角的眼淚失去。
“對不住了,公主,草民失態了……”他的聲音帶著哽咽,越發的淒苦。
顧筱婉想到前世有個同事,本來人都是好好地,也是莫名其妙地突然發病了。
原本還好好的,就是突然之間的功夫,吃什麼吐什麼,而且人在很短的時間裏快速地瘦了下去,等到查出病因的時候,才發現是肝癌晚期了,到後麵的時候,人幾乎是每日在劇烈的痛苦中度過。那個同事也沒撐多久,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想到這裏,顧筱婉心中有些害怕,難道蘇訾閱都的也是這個病?
她不敢想,隻說自己想多了,她便說道:“既然大夫看了都不好,那就沒有查查其他的病灶?”
蘇培安一臉的痛苦:“郝連太醫也來看過了,也束手無策。”
顧筱婉一臉的肅穆,古代不比現代,肝病隻要一檢查,便能判斷出來,可是在這古代,隻要生病,隻能把脈,要說查出肝上頭的問題,並準確判斷出是什麼疾病,那真的很困難。
顧筱婉如今也束手無策,裝在口袋裏頭的一千兩銀票,如今也像是燙手的山芋一樣,不知道是給還是不給。
不給吧,她不想欠蘇訾閱任何的東西。給吧,倒像是給的蘇訾閱看病的似的。
無論給與不給,都讓顧筱婉很為難。
到最後,那一張銀票還是沒有送出去,她有些懊惱,送走了蘇培安之後,李凡進來了,見到她懊惱的樣子,問道:“姑娘可是在擔心蘇公子的病情?”
“你聽說過?”顧筱婉見她說起,問道。
“聽說過,聽說蘇家人和明都郡主找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夫,可是還是一無所獲,蘇公子人現如今躺在床上,看那樣子,像是時日多無多了!”李凡不無惋惜的說道:“大夫說他是肝氣鬱結,可我想,總歸比那個病還要嚴重些。”
顧筱婉沒有說話,那是自然了,現在吃什麼吐什麼,病情已經發展的很快了。
她有些心緒不寧,覺得那銀票有些燙手,畢竟,拿了他多給的一千兩銀票,欠了人情的就是她了,她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特別是蘇訾閱的!
“姑娘,你也別多想了,這張銀票您就給我吧,我若是有機會,我幫你送出去!也是我自己收進來的,還也總該我去還!”李凡見她難以抉擇,便說道。
顧筱婉點點頭,將那銀票給了李凡:“若是見到了他,叮囑他好生的養病,等病養好了,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李凡應了,後來他還真的找到了機會去見蘇訾閱,不過那個時候的蘇訾閱,人已經瘦的隻剩下一層皮肉了。
李凡驚訝無比,若不是他旁邊站著一直伺候他的來慶,他真的要以為他認錯人了,可是聽聲音,卻也沒錯:“李老板……”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哪裏還有往日裏頭半點的風華。
李凡見他如斯模樣心中也很是不忍,上前一步便說道:“蘇公子,你且好生的養病,病養好了,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訾閱的臉上顴骨很高,因著臉上沒了皮肉,那一雙眼睛眼窩深陷,看起來越發的滲人,他笑了笑,臉上的皮肉都扯在一起,看起來很是猙獰:“謝謝……李老板……”
他的嗓音裏頭像是有痰堵住了一般,說一句話要喘好幾聲,看起來有氣無力。
李凡也坐不下去了,隻叮囑他安生的養病,然後就將自己帶來的東西給了來慶,帶來的是一些人參、鹿茸、靈芝之類的滋補品,且都是極品。
怕是花了不少銀子,饒是在蘇府從小長大的來慶,看到這些東西也都訝異了一會兒,等到打開放著人參的盒子時,裏頭一張銀票,紅彤彤的很是醒目。
等到打開時,赫然就是一千兩的銀票。
來慶有些不解,拿給蘇訾閱看:“公子,這裏頭還夾雜著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來慶當然覺得奇怪了,李凡送來的東西,價值怕是已經超過了上萬兩,怎麼會好端端的在裏頭夾個一千兩的銀票呢!
蘇府不會缺這點銀子,但是它就是這麼突兀地出現了。
蘇訾閱拿著那銀票,他是清楚的,一下子便明白了。
桌子上那些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他不知道是該要笑,還是該要哭,這東西是誰送來的,他已經明白了。
可她終究,不會再來看自己一眼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讓他來看自己一眼呢?
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心被人扯的七零八落,腹中劇痛襲來,一口甜腥從喉嚨湧了出來,噴在了手中那張一千兩的銀票上頭,他的深思有些恍惚,隻聽到來慶在自己的耳邊驚恐地喚著自己,隻是漸漸地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床上,手中還緊緊地攥著那一千兩的銀票,不曾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