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張裕正在病床上臥著呢,一張成熟俊美的大叔臉黃中泛青,往日裏淩厲攝人的雙眼渾濁無力,猛一看如行將就木一般,半點沒有楚熠他們剛來時的風采。
看著張裕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楚熠一顆心放到肚子裏,意思意思的寬慰了兩句,就和一旁的副將何泉談起了離行之事。
張家三代單傳,到張裕這代也隻有一獨子,按理說張裕病重該是他兒子張彥站出來理事,偏偏張彥在此次營救中失蹤了!他乘坐的那艘船在航行中遇到風浪,至今下落不明。以當今的航海技術,大海上下落不明,估計這人也就沒什麼生存希望了。而張裕也是因這喪子之痛,才會重傷不愈拖延至今。
在楚熠眼裏,張家就如沒牙的老虎不足為慮,所以與何泉交談的他也並未發現,張裕與虞之潤不經意間對視時,那滿含深意的目光……
三日後,三王爺帶著他來時的人馬離城回京,而在他走後不久,張裕養病的房屋內,左側暗牆一轉,從裏麵走出兩人。
其中一位黑衣男子率先走到門窗處小心警戒著,那位白衣少年卻是直接來到張裕床前,氣哼哼道:“爹,那狗屁王爺走了,咱們是不是該關門打狗,和那吃裏扒外的東西清算清算了?”
看著眼前年輕氣盛的兒子,張裕心中說不出是自豪多一點,還是擔心多一點,之前他還認為自家兒子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經此一事,他才發現自己有些坐井觀天了。自家兒子領兵作戰方麵算是尚可,可要是動起心思來,這孩子兩個加起來也比不上那位虞大人。
想起那位虞大人,張裕的目光不由落到守在門窗處的黑衣男子身上,這男子名為烏洪澤,是三年前從京城投奔而來的,猶記得當時與他同來的還有幾位同村的村民。
張裕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烏洪澤身上帶著的那封壽王殿下的親筆書信。信中詳細寫了他們大榆村因瘟疫被屠村的來龍去脈,也寫了烏洪澤暗殺縣令吳良善的整個過程,都說法理不外乎人情,烏洪澤獄中殺人確實犯了王法,可縣令吳良善害死大榆村數百口人命,烏洪澤想要報仇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壽王殿下親手寫下書信一封,就希望張裕看在他的薄麵上照料一二。
來人若是個想要鍍金混軍功的,即使看在壽王的情麵多加關照,張裕心中也難免會有些想法,可烏洪澤不但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反而是犯了罪躲避至此,壽王與對方無親無故,寫信也是出於愛才之心於心不忍,這無形中就讓張裕對楚煜高看了幾分。
處於張裕這個位置,他太了解一國之君的善惡對國家、對百姓的重要性,觀壽王此舉他難免會生出個想法,若今後登上大位的是這位壽王殿下,百姓的日子應該會好上許多吧?
當然,這隻是他自己的想法,並未與旁人說過,更沒想過要在皇子間站位,得個什麼從龍之功,卻不曾想到虎無傷人意,人有傷虎心,自家父子的忠心耿耿,在當今聖上那裏就是個笑話!
烏洪澤帶著壽王暗衛前來引薦的時候他還有些詫異,別看當初是壽王將此人推薦給他的,他卻從未將對方當做是壽王的人,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若對方真是壽王放到自己身邊的暗線,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暴露出來。
果然,那暗衛一開口便解釋道,此次行動機密,不敢讓人通報,而巨澗關是軍事重地,他更不敢隨意暗闖,這才找到烏洪澤,希望他能在暗中通秉一聲。
張裕放下心中芥蒂將烏洪澤打發下去,這才拿起書信,不想看後卻是大吃一驚!
三王爺要來了?名為犒賞三軍,實則為了奪權?
奪權?奪他們張家的權?
張裕心中隻覺得說不出的荒謬,若不是為了邊關百姓的安危,若不是為了大祁的江山,他們張家何苦世代自居於此?
奪權?你當他們張家多愛這個權?你當他們不喜京中繁華?不愛內地平安?可偏偏就這麼拋頭顱灑熱血,在帝王眼裏卻成了擁兵自重,成了不忠不義的逆臣?不但多年前就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手,現在更是撕破臉麵的派了兒子來奪權!
他覺得這封信極其可笑,可悲的是,他卻不能將之當成一個笑話,更不得不信,不得不妨。
就如信中所言,張家不隻代表著張家,他更代表著巨澗關的十數萬百姓,他張家生死是小,邊關安危是大,這也是壽王為何寫下這封信提醒他的原因。
按捺住心中憤恨,張裕回信謝過壽王,就開始著手準備,他一邊派人前往京城打探消息,一邊嚴密排查身邊之人,就在他多少有些眉目的時候,三王爺帶著虞之潤到了,在與虞之潤多次明裏暗裏的接觸之後,張裕終於確定了這消息的正確性,也確定了這位明麵上為三王爺盡心盡力的虞大人,實則是壽王的人。
再三思量,他選擇與虞之潤合作,其實也算不得合作,張裕是想在不觸怒景孝帝的情況下,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畢竟當今皇位還坐的穩,在不想撕破臉的情況下,瞞天過海是最好的辦法,所以說是合作,不如說是他單方麵靠對方幫助,這個情他張裕必須領。
接下來就好說了,楚煜上輩子就聽說大遼前太子完顏銳還活著,不但活著,時不時還出來搞搞小動作,可惜的是,這位前太子實在沒什麼大本事,蹦躂沒兩年,就被現任皇帝派人把他老巢給剿了,所以楚煜在給張裕和虞之潤分別送信的同時,就派人去海上搜尋完顏銳躲藏的海島,好在上輩子聽說個大概地點,沒費什麼吹灰之力就把那海島給找到了,然後找人在完顏銳的心腹麵前進了幾句言,對方就如他所願的將三王爺給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