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佛子

許昌海是一名普通弓兵,他生在鎖陽關長在鎖陽關,而從不打算遠離故土的他,相信自己將來不是戰死在鎖陽關,就是老死在鎖陽關。

作為土生土長的鎖陽關人,他自認對周邊這片土地相當了解,直到今晚,在元帥的命令下做了一件特殊任務,他才驚訝的發現,對於他的故鄉,他可能沒他以為了解那麼深。

申時剛過,他隨著眾戰友準備去排隊打飯,誰想剛剛排到他,負責打飯的火頭軍還沒舉起手裏的勺子,就被匆匆趕來的百夫長給叫走了。

集合時,他小心打量,目測這次任務人數有八百左右,其中除了少數投石兵,剩下都是弓兵,而且打眼瞧著都是鎖陽關本土士兵。

對此許昌海沒有多想,畢竟鎖陽關周邊山林較多,相比跟隨元帥而來的,他們本土士兵自然更了解周邊地形。

本以為帶滿箭囊就要衝進山林,沒想到元帥吩咐他們帶滿箭囊按順序進入密封車廂。

盡管心中好奇,可軍令如山,更別說這命令還是元帥親自下的。他們五百人毫不猶豫依次快速進入車廂,然後就覺得腦子一暈,再睜眼,就看到車外不遠處有一座小小莊院。

許昌海等人不知道這馬車走了多久,不過看著眼前這從未見過的莊院,想必他們是走了很遠。

看到元帥打出的手勢,他們來不及考慮夜晚的天氣怎麼這麼冷,就拎著手中弓將這小小莊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院子就是個二進的小院子,此時被八百弓箭手裏三圈外三圈圍了個水泄不通,當真是一隻耗子都別想跑出去。

弓上箭!箭上纏滿油布,隻待一聲令下就會用火把點燃。

投石車上裝好了巨石與大團油脂,隨著一聲呼哨響起,油桶與巨石直射向院子中間那排房子!

而此時的正房內卻是和氣一團。

坐在上首的正是剛剛被掠的和尚,說被掠就是個幌子,能被楚煜如此重視,豈能被幾個紈絝子弟隨隨便便抓來?當時他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說起這人,當真讓上輩子的楚煜頭疼不已。

楚煜武藝高強,也不缺兵法謀略,唯獨這神神叨叨的大巫讓他吃盡了苦頭,而南蠻大巫的領頭人,就是這幾年前被南蠻王親自接回的佛子。

此人從麵世就自稱佛子,也不知他是對大祁佛道的怨恨過於強烈還是怎樣,好好的大巫傳人,竟給自己起了這麼個名字。

名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手段非凡,就邊關那些自稱雲遊僧的家夥們,展露出的都不及他一層手段。

所以楚煜今天見到他,就沒想讓他再活著回去,若說當初捉拿夜梟還曾留有餘地,那麼今兒個為了這佛子,楚煜已是不擇手段了。

隻要這佛子一死,南蠻的戰鬥力至少減弱三分,如此一來,他手下的士兵得少死多少人?與千千萬萬保家衛國的戰士相比,這幾個紈絝的命在楚煜心裏簡直不值一提,更有甚者,他倒覺得這幾人算是死得其所,總比整日欺男霸女要好的多。

所以楚煜頂著空間暴露的風險,直接從鎖陽關調來一批人,勢必要將這小小的院落鏟為平地,要讓那上輩子攪的天地色變的佛子粉身碎骨。

說來那佛子也是倒黴,他自認藝高膽大,無人認識,就想學著大祁僧道當年攪合南蠻一樣,也來大祁攪合一番。

上輩子的他確實成功了,借著秦光控製了他父親大理寺卿秦如風,進而控製了一批官員,掀起一番血腥血雨。可這輩子倒黴催的,他剛進京城接觸到秦光,就被楚煜發現了。

佛子根本不會想到,本該在千裏之外的大祁元帥會在自己門外站著,此時他保持著世外高人的姿態,聽著秦光幾人自報家門,心裏正合計著怎麼順藤摸瓜,突然,他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這如芒在背的感覺讓他沒有半分猶豫,手掌一抖,一隻麵目猙獰的巨大飛蛾出現在他身邊。

若細細打量,便會發現這飛蛾的羽翅與剛剛他手掌中幻化出的那小和尚的翅膀極為相似,隻是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卻是尤為巨大。

這隻六翅人麵蛾本是他師父去世前傳給他的,多年來他耗費心血小心喂養,使其多變的毒性更是莫測幾分。他堅信,隻要有這飛蛾護他,即使來上千八百人,他也能從容離去,可他萬萬沒想到,在他放出人麵蛾的瞬間,無數巨石砸破房頂從天而降,他還來不及收回放出的飛蛾,眼前便已然是一片火海……

許昌海從沒做過這麼爽快的任務,一句廢話沒有,上來就是射,那箭雨密集的,要是天上下點雨估計地皮兒都不帶打濕的,更別說中間還夾帶著巨石燃油,沒一會兒的功夫,那不大的一排正房就被夷為了平地,扁扁平平的,當真是連個冒尖的地兒都沒有。

楚煜全程站在一旁,直到那燃灰散盡,再由士兵上前查看無異,他緊蹙的眉頭才終於鬆緩下來。

不是楚煜沒有信心打敗對方,也不是他重活一世貪生怕死,隻是對敵人冷心冷肺的壽王殿下,終是不忍自己手下的士兵傷亡慘重,那種詭異的手段憋屈的死法,這輩子他都不想讓大祁百姓再嚐試了。

虞姣回到王府後,心中一直有些不安,雖然她不認識那被掠的和尚,可能讓楚煜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調集人手去應對,就知道這人不一般。

心中掛念,她也沒什麼心情吃晚膳,不過想到同樣沒吃東西的楚煜,她讓廚房準備了些吃的備著,就將身邊的丫鬟都打發出去,獨自在房間裏,拿了本書打發時間。

越心急時間過的越慢,就在虞姣急的不行,猶豫著要不要派隱衛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的時候,窗子外麵終於傳來的熟悉的敲打聲。

虞姣心中一喜,忙手提裙擺,緊跑兩步將窗子打開。

眼瞧著楚煜身手利落的跳了進來,她緊繃了一晚上的心才終於鬆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