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對麵的雅間門關上,楚煜才不急不緩的放下手中茶道:“她就是虞之潤的胞妹?”小丫頭感覺倒是靈敏,瞅了一眼就被抓了個正著。
知道自家主子是沒記住人家的名字,一身道袍的薑雲霆笑著接口道:“王爺所言甚是,最後進門那女孩,正是虞家的四小姐虞姣,年芳十二,乃是虞家姐妹中相貌最好的。”
此時的薑雲霆一臉正氣,配上那身道袍到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姿態,可惜那雙眼睛泛著熊熊的八卦之火,看著就是個欠揍的貨。
見他這副模樣,楚煜搖頭道:“道長應時刻謹記自己是方外之人。”如相貌最好這種話還是不要說為好。再說了,“那丫頭才十二。”這麼小你就主意人家相貌,這得是多禽獸啊。
被主子調侃的假道士無語的抽了抽嘴角,悶聲道:“這都臘月了,轉眼就十三,不小了。”天地良心,也不想想他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難得主子關注個女人,他能不急嗎?
他們家這主子稱得上是才貌雙絕、胸懷偉略,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過於清心寡欲了些,不說早已成婚的太子與幾位王爺,就是比他小上幾日的七王爺都有了庶子,唯有他們王爺,身邊連個女人影都看不著,這麼下去,前途堪憂啊!
麵對下屬的唉聲歎氣,楚煜淡淡道:“怎麼?雲霆可是想還俗?”
啊?薑雲霆打了個激靈,忙收起臉上的愁眉不展,笑道:“王爺的身子還未痊愈,雲霆怎敢有他想?雲霆隻是不知,王爺怎麼對那虞家兄妹如此的關注?”難不成,他們有什麼不尋常?
關注了嗎?楚煜略思索了下,而後斬釘截鐵的道:“遇上了,難免就多看一眼,你想錯了。”
一個注定與人為妾的卑賤女,一個居心叵測的奸臣賊子,多看他們一眼以是天大的恩典,關注,他們配嗎?
不知道有人把自己貶入塵埃,順便還用靴底撚了幾撚,此時的虞姣看著方家小姐正在輕歎,相貌恬淡清麗,氣質溫婉嫻淑,舉止落落大方,這才是她想象中大家閨秀的風範,顯然她們虞家的姑娘,還得學啊!
虞家的姑娘不過關,虞家的男兒卻是頗為不凡,特別是虞之堂,來之前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桌案上氣場全開,將嫡子風範盡顯,看的方演羨慕極了。
同為嫡子,人家虞之堂既占嫡又占長,死死壓著下麵的兩名庶弟,他這嫡子卻被方旭擠的喘不過氣來。世人皆知方家有方旭,誰又知他方演才是方家正統?
心中不爽,自然不想看人得意,再想到對方在女兒節時約自己,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家慈兒雖說以年芳十四,卻也不是他個白丁所肖想的,想到這裏,他不禁笑道:“早就聽聞之堂表哥的文采不輸我大哥,還想著此次秋闈,表兄與家兄不知誰能獨占鼇頭,沒想到表兄大好的前程被身體給耽擱了?之堂表兄,你當時怎麼那麼不小心?如今的身體可完全康複了?”
一句話,讓虞之堂的笑容僵在當場,暗恨方家兄弟都這麼可惡至極。上次方旭就在婚事上讓自己丟了臉麵,當時他還想著,對方身為庶子,上不得台麵不識大局,沒想到這方家嫡子連庶子都不如?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壓下心底之氣,他下意識的看了眼端坐在虞瑤身旁的方慈,見女孩目露關心,臉上帶著惋惜,這才長舒口氣,歎道:“說來,這也是為兄的劫數,平日裏為兄雖不敢說才學過人,可比起之潤還是要強些的,誰成想會敗於天氣?”
悶頭品茶的虞姣不可思議的抬起俏臉,詫異的看著滿腹心酸之色的虞之堂:她二哥正榜三十八名,對方連正榜都沒蹭上,他到底多大的臉能踩著二哥抬舉他自己?
一筷子軟綿香甜的雲錦糕落到她麵前的茶盤裏,轉頭望去,隻見收回筷子的虞之潤朝她溫和一笑,而後笑容不變的望向自家侃侃而談的大哥,眼裏滿是讚同之色。
虞姣無語低頭,準備聽從二哥的話,多吃少看。
那頭的虞之堂沒有理會桌上這小互動,慷慨激昂的繼續道:“萬幸陛下聖明,查出那些徇私舞弊之人,讓為兄有機會光宗耀祖,相信明年大考之時,我與旭表弟定能名列前茅!”
顯然,在虞之堂的內心裏,從未想過自己會不如方旭,更為想過自己會不如虞之潤。
他因身子不好,所以未上過學堂,虞之潤有一陣子倒是去了,結果虞夫人深怕這庶子結交甚廣,再不受自己掌控,因此在虞長文的耳邊吹了幾句枕頭風,又把他召了回來。即使召了回來,他也結交了幾名真心做學問的同窗,至少對自己的定位沒有問題,唯有這虞之堂,閉門造車,一心隻覺得壓住虞之潤這二弟就壓住了全天下,八分的學問愣讓他自滿成了十分。
問題是這些情況方家兄妹不知道,他們早就聽說虞家長子學問好,方旭回來也說對方學問甚高,所以這倆人還真以為虞之堂的學問超出虞之潤多老少,方慈雖心善也是方家嫡女,除了虞家這奇特的家風,大多數人家還是講究個嫡庶有別,所以她絲毫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畢竟不是誰都有她大哥方旭的本事,庶子裏那也是頭一份了。
因虞之潤這現成的踏板,虞之堂今天的狀態出奇的好,他正擺出兄長的姿態對方演殷殷教導,門一開,送茶的小夥計托著個棕色茶盤走了進來。
放下盤中的幾樣幹果,小夥計躬身笑道:“點心上齊了,幾位爺慢用,若有什麼需要幾位爺再吩咐小的。”說罷,他一手拎著茶盤,一手將脖子上的白手巾往肘上一搭,轉身而去,露給大家一個黝黑的後脖頸。
別人沒注意這小夥計的背影,虞姣卻看到了:按常理來說,若是做農活的風吹日曬,後脖頸確實要比身體的別處要黑,可這是位跑堂的小夥計,當然,也可以解釋為他以前是做農活的,最近才來當夥計,但因為有了前麵金滿堂的那兩位,虞姣這心裏怎麼想都不安生。
一方麵覺得自己疑神疑鬼,一方麵又覺得事情有異應該謹慎,正想著要不要領二哥快點跑,就聽旁邊有人道:“四表妹,可是這糕點不對胃口?想吃什麼盡管道來,表兄為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