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虞家兄弟真沒有給祖母請安的習慣,因為虞老夫人起得晚,今早兄弟幾個正在晨讀,就分別得到方少爺前去請安的消息,這下子誰也坐不住了,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前來請安。
比起身體健康一身簡裝的倆弟弟,虞之堂更慘了點,一身厚厚的狐裘圍了個嚴嚴實實,等走到虞老夫人處已經是滿身大汗,顧不得收拾自己,他匆忙脫去狐裘遞給隨行的小廝,站門口緩了口氣,才率先領著倆弟弟邁步進了正廳。
“之堂給二位祖母請安!姨祖母昨晚睡的可還習慣?”
看到自己孫子來了,虞老夫人心裏終於圓滿了,笑著道:“好好,你姨祖母一覺到天亮,比祖母我睡得都好。”見孫子額頭見汗,當祖母的忙道,“又是剛剛晨練完?祖母說你多少次了,入冬天冷,要注意身體,巧丫頭,快帶大少爺去暖閣換件衣裳。”
瞧瞧這祖母多像樣?知道孫子身體不好怕著涼,連借口都給想好了。
虞之堂與方夫人告了個罪,跟著巧丫頭去暖閣換衣裳,再說虞之潤,昨晚就聽說妹妹著了涼,剛剛進門看到旁邊的虞姣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見小丫頭麵色紅潤精神頭也不錯,當兄長的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虞姣的注意力也在自家兄長身上,見二哥看她,她抿著紅潤的唇,調皮的朝對方眨了眨眼,惹的虞之潤眼中含笑。
屋裏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虞老夫人和虞之堂身上,沒人注意這兄妹倆的小互動,唯有方旭,看到虞家三兄弟進來,他猛然想起虞姣的親兄長是虞之潤,下意識的,他就把眼神落到了虞之潤的身上。
昨晚上他對虞之潤的印象隻是一般,畢竟對方既不是長也不是嫡,更不是虞大小姐的親兄弟,除了相貌算是三兄弟中最出眾的,據說連文采都比虞之堂差上一層。
但通過今早的事,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又受騙了,想想虞姣那句‘燕雀焉知鴻鵠之誌’,他絕對不相信那是虞姣的女先生教的,既然不是女先生還能是誰?此時見到虞之潤進來就先看妹妹,兄妹倆的感情顯然是極好,這位大悟了,原來真正胸懷大誌的,是虞家這不顯山不露水的虞二少爺?
本就對虞姣的處境心生憐惜,如今又對虞之潤惺惺相惜,再見兄妹倆困境中感情深厚,方旭把心中對虞家的那點好感都塞到這兄妹倆身上了。
此時的虞之堂已經換好了衣服,從暖閣中走了出來,見方旭獨站在一旁,他笑著過去道:“本想找旭表弟一起來給祖母請安,沒想到旭表弟來的好早。”
虞家幾兄弟的容貌中,屬虞之潤最像父親,外表看容貌俊朗,態度溫和,舉手投足都給人以從容舒適之感。比起容貌略微粗獷的虞之楠,虞之堂也比較像父親,可不知是他身體不好,還是幼時太祖母對虞之潤的重視給他的壓力太大,這位虞家的嫡子,灰暗的麵色間總有一股解不開的鬱氣。
此時一笑那鬱氣稍解,可落在心中不爽的方旭眼裏,和昨晚的感受卻是天差地別。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方旭苦笑著道:“表兄的話真是讓我慚愧了,昨晚和表兄聊的暢快,因而休息的有些晚了,今早一睜眼見卯時已過,嚇得我起身就奔祖母這來了,深怕表兄們都到了就我沒到給祖母丟臉,沒成想是我來早了。”
方老夫人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我說這孩子今天怎麼遲到了盞茶的時間,原來是貪睡起來晚了?”
見眾人麵上帶笑,方旭突然疑惑道:“咦?既然我是第一個來的,那方安撿的東西是誰的?”在眾人的不解中,他回頭對門口的隨從道,“方安,把你撿到的扇子拿來,看看是不是幾位少爺之物。”
說罷,他回頭解釋道,“剛才來的路上方安撿了把玉骨小扇,我見那小扇做工不凡,以為是哪位表兄的心愛之物,就讓方安撿了來,誰知我是第一個來的。”
聽到玉骨小扇二字,這屋裏很多人都有些不好的預感,等看到方安從懷中掏出的實物,眾人的臉色當即大變。
虞瑤驚呼出聲:“那不是二姐……”
“瑤兒!”虞夫人嘴裏嗬斥著女兒,心裏卻是氣的發顫。
瑤兒年幼不明白扇子被撿的含義,她卻是再清楚不過,這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枉費她還防著年齡尚幼的虞姣,沒想到自己眼皮底下就有個不要臉的?可當著方家眾人的麵,天大的怒氣她都得忍著,真要讓女兒把事情捅出去,虞家的臉麵就徹底丟盡了。
此時的虞蝶已經被嚇傻了,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玉骨小扇,怎麼會落到旭表哥的手裏?不對,那不是旭表哥的手裏,那明明是從小廝懷裏掏出來的?天!她的貼身把玩之物落到了小廝的懷裏?
說起來,蓮姨娘的這個計策真的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但這麼簡單的計策卻考慮到虞家所有人的心思,虞老夫人的臉麵,虞夫人的顧慮,虞瑤姐妹的單純憤怒,唯獨沒有考慮到的,就是方旭已經見過太多被故意丟失的東西,若不是有意借此機會毀了這門婚事,他豈會什麼都撿?
其實蓮姨娘不是不想找個萬全之策,隻是想要操縱起來實在是太難,如醉酒走錯房之類的,在虞家這種院落分明、進出都有專人把手的人家根本就不可能。真想要私相授受也要有那個時間,過了今天方旭就要走了,哪來的時間給她女兒和方旭接觸感情?縱使如今的男女大妨沒有虞姣想的那麼嚴重,可她們母女,一個為妾,一個是不受寵的小姑娘,過了今天誰又能領她們母女出去?所以種種顧慮之下,蓮姨娘才用了這個看似最簡單,卻最能達成的計策。誰知卻落得這麼一個下場?